30%女性「未成年先成婚」，獅子山共和國立法嚴禁童婚
獅子山共和國立法禁止童婚。圖爲未成年即被迫成婚的17歲少女Mariama，正在進行產檢。 圖／美聯社
30%女性「未成年先成婚」，獅子山共和國立法嚴禁童婚
西非獅子山共和國總統比歐（Julius Maada Bio）7月2日正式簽署《禁止童婚法案》增修條款，盼能全面防堵這項千古陋習。獅子山是全球童婚比率最高的國家之一，超過30%女孩與4%男孩在18歲前已經結婚，年輕孕產婦死亡比率極高。而最新法案禁止一切形式的童婚，除了男方與雙方家長，參與婚禮的賓客同樣可能受罰。然而童婚牽涉到執法效率、經濟發展與文化傳統等因素，法案能否發揮效用，仍待時間考驗。
7月2日記者會上，比歐身旁站着數位女性，包含第一夫人法蒂瑪（Fatima Bio）與比歐的8歲女兒，維德角與納米比亞的第一夫人也到場參與。比歐的官方X帳號貼文指出，法蒂瑪長期投注熱情在改善女性權益，發起多個基金會與活動以促進女性受教權。
「我們想要一起打造能爲女性賦權的獅子山共和國，女性能擁有平等機會，完全發揮潛能。」比歐說：「這項成就將能定義我的治理。這是非州的希望燈塔，女性能有無限的機會，決定自己的人生，並激勵這個世界。」
《BBC》報導，比歐還分享了自己父親早逝、由媽媽和姐姐帶大的童年經驗，他感謝母姊「支持並鼓勵我追求夢想與卓越」，並表示「我向來知道，女性就是獅子山的未來」。比歐更期許獅子山成爲「平等的搖籃」，消除一切針對女性的暴力和惡行。
獅子山共和國總統比歐，7月2日與夫人法蒂瑪（中間白衣者）、8歲女兒以及其他非洲第一夫人共同出席童婚禁令記者會。 圖／President Julius Maada Bio @X
獅子山是全球童婚現象最嚴重的國家之一，人權觀察（HRW）報導，聯合國2023年統計，獅子山平均30%的女孩和4%的男孩在18歲以前就已結婚，而且鄉村地區的比率更高。《法新社》報導，獅子山人口約900萬，2017年統計約有80萬已婚「少婦」根本未滿18歲，當中更有半數低於15歲。
根據此項新法，任何人都不允許參與並促成18歲以下兒童的婚姻，一經發現，無論是新郎、男方家長、女方家長，甚至連參加婚宴的賓客都有可能遭定罪，最低處15年刑期與2,000至4,000美元的鉅額罰金。國際貨幣基金估計，2022年獅子山的人均GDP僅1,957美元。
這項法案禁止一切形式的童婚，包含與未成年人同居或慫恿未成年人結婚都被列入非法行爲。此外，若有人提供「賠償金」給被迫成婚或懷孕的女孩，同樣也在禁止之列，嘗試杜絕以經濟援助之名行婚姻之實的可能性。同時法案也確保受害兒童能接觸到諮商、人身保護等救濟措施。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新法也具有溯及既往的效果，只要當事人能舉證在18歲前結婚，婚姻即可能被判定無效。一名21歲匿名女性就告訴《路透社》記者，她在14歲時就被迫成婚，她正在考慮前往法院申請婚姻無效。
在此之前，獅子山其實已有法案禁止未成年人婚姻，此次修法後更加完整，逐步防堵童婚。不過出於傳統習慣、人際關係緊密等影響，童婚法案最大的難題往往在於執法不彰，經常形同虛設。《美聯社》報導，獅子山東部一個名叫「雷」的部落甚至訂下規章，與未成年人性交就要罰款50美元，即使兩人具有婚姻關係也一樣。然而當地領袖也承認，過往從來沒有人因這條「法規」而受到懲罰。
獅子山約30%女性在18歲以前就會結婚，孕產婦死亡比率也很高。 圖／美聯社
聯合國估計，獅子山約有三分之一的女孩都會在18歲之前就結婚，將女兒嫁出去不僅可以減輕負擔，還能以此換取聘禮，在人民普遍經濟困頓的社會更加盛行，也被視爲一種傳統婚姻（customary marriage）。聯合國兒童基金會也統計，西非與中非是世界上童婚比例最高的區域，至少6千萬人都是童婚的受害者。
過早進入婚姻的女孩和少女們，不僅教育機會和經濟發展都受到剝奪，童婚更是直接危及人身安全與性命的事。童婚新娘更容易遭受年長丈夫的暴力和控制，而且18歲以下未成年人在懷孕和生產過程死亡的風險極大。「爲兒少倡議」組織（Advocates for Youth）指出，15歲至18歲孕產婦死亡的機率，比20歲以上的族羣高出兩倍，若是15歲以下的女孩，孕產期間死亡機率更是成年人的5倍之多。
此外，受到經濟與營養不良等多重因素影響，未成年媽媽也更容易早產或生下體重過輕的嬰兒，這些寶寶在1歲前死亡的機率，也遠比成年女性的寶寶來得高。
26歲的女大學生巴禮（Khadijatu Barrie）表示樂見此項法案，但她遺憾沒能更早通過，無法拯救自己妹妹在14歲時被迫結婚。巴禮自己也曾在10歲時被要求嫁人，她堅決反抗卻被父親揚言斷絕關係，因此逃家。巴禮後來幸運遇到願意資助她學費的老師，以及在聯合國工作的善心人員幫她張羅住宿，現在正在大學攻讀性別研究。
巴禮指出，住在鄉村的女孩往往更難躲過被迫結婚的遭遇，她期望所有社羣都能被告知這項法案，以能更有效地執行。巴禮說：「如果每個人都明白（童婚）會有什麼後果，我相信獅子山會變成更好的國家。」
年僅14歲已被迫結婚生子的Rose（化名），逃家至庇護機構。 圖／路透社
獅子山共和國從15世紀開始成爲大西洋黑奴貿易的奴隸主要來源，1808年成爲英國殖民地，直到20世紀中期去殖民浪潮興起，於1961年宣告獨立，並在1971年改制共和國，此後逐漸轉變爲多黨制政體。但在1991年，「革命聯合陣線」（RUF）發動叛亂，爆發長達5年的獅子山內戰。內戰期間獅子山軍隊也發動政變推翻總統，身爲高階將領的比歐積極參與，成爲軍政府第二號人物，同時間也與RUF對抗。
到了1996年1月，比歐再次以不流血手段推翻了軍政府首腦，表示自己是爲了讓國家迴歸民主、結束內戰才發動政變，隔月大選選出人民黨的卡巴（Ahmad Tejan Kabbah）爲總統，比歐也在和平移交權力後赴美攻讀碩士。不過在1997年，獅子山再次爆發內戰，直到1999年才結束。從1991年至2001年期間，獅子山內戰至少導致5萬人死亡、逾200萬人流離失所。
進入21世紀之後，獅子山進入民主過渡期，連續數次舉行民主選舉，在聯合國維和部隊支持下局勢漸趨安穩，爾後維和部隊在2005年撤出，獅子山也歷經和平政黨輪替，多黨制的政治環境趨於穩定，在非洲國家當中可說相當罕見。比歐也歷經2012年一次敗選，在2018年通過二輪投票以51%以上得票率當選爲總統。
雖然在民主進程表現不錯，獅子山仍然是非洲最貧窮的國家之一，高失業率與貪腐現象嚴重，政府效率不彰，且受制於部落習俗法規、基礎建設及經濟落後等因素，整體發展仍然十分緩慢，還是以手工業和基礎農業爲主。獅子山長期接受外國的發展援助資金，投注在衛生、教育等項目，其中，克服傳統父權文化、讓半數女性人口獲得教育和經濟機會更是重要目標之一。
一名15歲已生下孩子的小媽媽，獲准繼續上學。獅子山共和國在2019年廢除了禁止懷孕少女上學的法令。 圖／路透社
文／王穎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