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米炸彈客 還在拚農業

二○○四年底一羣大學教授到臺北看守所會見收押中的楊儒門，並拉布條表達「炸彈客非詐彈客」。本報資料照片

「開放稻米、美牛、美豬、核食…臺灣農業貿易談判從未站在農民立場，完全是政治處理。」抗議政府開放稻米進口的「白米炸彈客」楊儒門直言，美國來談的都是農民相關團體，臺灣上談判桌的幾乎沒有基層農民代表，政府長期如何看待農業、對農民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二○○二年臺灣成爲世界貿易組織（WTO）會員後，政府開放美國稻米進口導致國產稻米價格崩跌，「穀賤傷農」引發農民抗議。二○○三年底，大臺北地區出現訴求「不要進口稻米、政府要照顧人民」的土製爆裂物，因附上一小包白米，犯嫌被冠以「白米炸彈客」之名。

說出農民辛酸 農運界心很爽

一年來，「白米炸彈客」陸續在公園內公廁、路旁公共電話亭、火車站或捷運站廁所、立法院及教育部旁人行道等處放了十七顆炸彈，媒體也數度收到犯嫌強調「稻米進口、會讓賣場見識一下」投書，令社會感到不安。雖然，爆裂物未造成人員傷亡，但警方唯恐炸彈客犯行轉趨惡劣，二○○四年十一月廿五日公佈犯嫌影像並提供五十萬元檢舉獎金，當晚楊儒門由弟弟載到警局檢舉、自首。

「我在部隊學會製作炸彈，但絕不傷人。」楊儒門表示要求政府不要進口稻米、照顧人民及關懷弱勢族羣，但屢向立法院、行政院陳情都石沉大海，出於激憤才採取放炸彈手段。當時，農運界認爲農村子弟楊儒門說出許多農民的辛酸，雖然行爲不對，但替農民出了大怨氣「大家內心很爽」。

「聽到九二一地震有很多人沒厝住，標會仔九十多萬元用無名氏捐出去；當大理石師傅每月賺七、八萬元都拿去捐，自己卻穿得隨隨便便…」楊儒門父親得知兒子犯下傻事，氣說「人家都是先顧腹肚才顧佛祖，他卻倒過來，還想要弟弟拿懸賞獎金捐給臺灣世界展望會，關出來以後看他還要不要再做愛心」？

社運及農運團體認爲，臺灣「糧食主權」已成了政府參與WTO犧牲品，「白米炸彈客」是惡政下的悲劇產物，發起萬人大會師聲援；臺北地檢署依可處死刑、無期徒刑、七年以上有期徒刑的公共危險罪嫌起訴時，也認爲楊儒門非爲一己之私犯案，「尚非無可憫之處」。

臺美談判官員 出庭爲他作證

不過，臺北地院認爲，如果每個人爲表達訴求都像楊儒門般採取激烈手段，將使社會動盪不安、永無寧日，判刑七年六月；聽判的聲援團體羣情激憤高喊「楊儒門無罪，政府纔有罪…臺灣司法已死…」，法庭外支持者也高舉「良心無罪、官逼農反」標語，一度要衝進法院抗議。

二審終結辯論庭，時任臺聯立委賴幸媛出庭證稱，她以國安會諮詢委員身分參與臺美稻米談判，美國原本要求我國提高開放稻米進口上限、降低配額外的稻米關稅，白米炸彈事件發生後，美方理解臺灣民間對稻米開放的反應，最後未再堅持訴求，「這是民國六十年以來，臺美談判唯一成功的例子，白米炸彈客事件有正面效果」，合議庭認爲楊儒門行爲「情可憫恕」，改判五年十月、併科十萬元罰金，因檢辯雙方未上訴，全案定讞。

擋下稻米進口 不悔坐牢938天

二○○七年六月十九日，時任總統陳水扁宣佈特赦楊儒門，楊知悉後僅淡淡說「這樣對農民及小朋友營養午餐有影響嗎？」兩天後的傍晚，被關押九三八天的楊儒門步出花蓮外役監，對媒體說「將來我要爲農民多做點事」。

楊儒門出獄後，積極推廣農業，十多年前以「踩進土裡、讓稻米有色彩」理念在金山、萬里、石門推廣不用農藥的友善耕作「彩田米」，再以複合式農村生態系爲架構，營造水稻梯田及生態池，還養水牛耕田，每年插秧、割稻都邀小朋友體驗，讓孩子知道如何和環境共存、讓永續不是口號。

「我一點都不後悔，當年的抗爭擋下第二波稻米進口最讓我欣慰。」楊儒門認爲，政府國際農業談判必須考慮糧食安全及食品安全。

「開放農業，重點是要換到其他東西。」前農委會主委、臺大動物科學技術學系名譽教授陳保基感嘆，過去國民黨執政，國際貿易談判都「討價還價」，設法讓其他產業獲得一些好處，民進黨執政後都沒換到東西，「開放核食換到什麼？」根本沒有真正的談判，都是被逼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