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榮經營權之爭首役戰平！最大贏家竟是她

圖爲1999年高鐵動土典禮，5大原始股東的合照。這5人中，就屬殷琪（中）與鄭深池（右1）感情最深厚，但碰到現實利益，革命情感也只能擺一邊。(圖/ 商業週刊提供)

長榮集團經營權之爭第一戰──長榮鋼鐵董事會改選揭曉，應選7席董事中，「哥哥派」拿下4席、「弟弟派」拿下3席。選舉結果看似哥哥派勝出，但進一步觀察，這場面子大於裡子的戰爭，兄弟兩派都不是贏家。

而唯一的贏家，竟是昔日被稱爲「高鐵之母」的欣陸投資控股董事長殷琪。

她手握12％股權成關鍵

一席董事將左右兩派勢力

殷琪，早已淡出鎂光燈的企業界女強人，在臺灣集團市值最高的經營權爭奪戰中，這個熟悉但又陌生的名字，再度浮上臺面。

6月10日，長榮鋼鐵舉行改選董事會，將影響長榮集團航空事業的未來。因爲長榮鋼鐵持有長榮航空3.87％股權，是後者第四大單一股東，拿下長榮鋼鐵，攻下長榮航空經營權的勝算就會提高。

除了實質上的助益，由於此爲長榮集團經營權之爭的第一戰，關乎到氣勢與事後的宣傳，雙方也有輸不得的壓力。

只不過，選舉結果卻讓雙方陷入一個尷尬又詭譎的局面，即讓身爲第三方大股東的殷琪，成了左右經營權的關鍵少數。

爲何會有這樣的結果？長榮鋼鐵前身爲長榮重工，弟弟派的核心人物、張榮發女婿鄭深池執掌該公司時，引進殷琪成爲策略投資人。目前與殷琪相關的公司，持有長榮鋼鐵約12％股權。

分析哥哥派4席當選的董事名單，有一席是殷琪主導的維達開發，但，若不看這1席，哥哥派、弟弟派是各拿下3席，剛好打成平手。

3比3的僵局，對誰最有利？當然是扮演關鍵少數的那1席。

再進一步分析，殷琪雖參與哥哥派的配票而選上1席董事，形成4比3過半優勢，但選舉時參與配票，不代表日後在董事會上，凡事都會支持哥哥派。

冠宸國際法律事務所主持律師周兆龍分析，只要弟弟派取得殷琪那1席的支持，有兩種途徑可以取得經營權：在董事會上提案更換董事長；或結合殷琪及其他股東的持股，只要掌握一半以上股權，亦可召開股東臨時會，再次改選董事會。

關鍵少數立場丕變，導致公司經營權移轉的案例，並不罕見，最近的案例就是光洋科。

去年11月，時任光洋科董事長馬堅勇在董事會上突然遭市場派臺鋼集團，以過半董事席次撤換，關鍵就是身爲第三方勢力的玉璟公司倒戈支持臺鋼，將馬堅勇換掉，並引爆後續的經營權爭奪戰。

回到長榮的例子，殷琪的那1席，日後在董事會上要支持誰，還是未知數，但可以確定的是，她已經站在牽動兩派勢力消長的戰略位置。

這也解釋了，爲何殷琪要參與哥哥派的配票。不計殷琪的股權，弟弟派擁有的股權是遠多於哥哥派，若殷琪又參與弟弟派運作，選舉結果可能是弟弟派拿5席，哥哥派拿2席，對殷琪來說，她的那1席就只是錦上添花，而非決定性角色。

參與哥哥派配票，讓戰局變成五五波，從這次兩派得票權數佔出席權數比率分別爲52％與45％即可看出，她用區區的1席董事，去槓桿出最大的利益。鷸蚌相爭，得利的就會是漁翁。

這名在李登輝、陳水扁執政時期，在政商界呼風喚雨的女企業家，即便沉寂多年，仍展現出擅於精算且世故的處事作風。

殷琪是第一任高鐵董事長，臺灣首次政黨輪替時，她是扁政府國政顧問團成員，當時美國《財星》雜誌選出50位國際最具影響力的女企業家，殷琪排第13名。

當時她是鎂光燈下的焦點，也是人生最風光時刻，然而接下來幾年，高鐵陷入財務危機，她在巨大質疑聲浪下，每一步都如臨深淵，光環也逐漸褪去。

2007年初高鐵順利通車，但隔年馬政府上臺，2009年她被迫辭去高鐵董事長。2016年高鐵完成財務改革，隨後幾年殷琪出清持股，與高鐵緣分劃下句點。

她稱鄭深池「重要朋友」

但利益優先，未站隊弟弟派

在殷琪最艱難的時刻，最挺她的，其實是鄭深池。

殷琪、鄭深池（編按：長榮集團投資高鐵的代表人物）、富邦集團董事長蔡明忠、太電創辦人孫道存等，是一同投標高鐵BOT的原始股東，因爲年齡、生長背景相仿，經常相處於一堂，建立深厚情誼。

鄭深池離開長榮，轉戰兆豐金控任董事長，旗下交通銀行和中國商銀，不但是高鐵聯貸銀行團主辦銀行，又認購高鐵40億元特別股，成爲高鐵股東，默默支持着高鐵。

據當時的報導，檯面下鄭深池也出力甚多， 不僅幫忙找金主，殷琪向一些重量級的政治人物與企業家見面求援，也是鄭牽的線。

這份革命情誼，讓他們彼此高度信賴。殷琪曾說，如果有一天碰到緊急狀況，第一個求助對象，一定是鄭深池，還說鄭深池是她「非常重要的朋友」。

只不過，這份信賴關係，卻未讓殷琪支持弟弟派，而是選擇對公司最有利的做法，這是她公私分明的行事風格使然。

她是名門閨秀，但年少時抽菸、翹課，甚至放火燒學校，成年後還未婚生子，向來不忌諱做真實的自己。但接班後，她把自己桀驁的性格藏了起來，對外展現出嫺雅形象，外人卻漸漸猜不透她的心思。

殷琪曾說，在工作上，必須做一些和自己個性完全不合的事，「人不可能沒個性，只是當你在做決策、做事情時，就是要完全（和個性）隔離，因爲我必須對股東會、董事會負責。」

這也讓她的行事風格，變得凡事公事公辦，甚至有點無情、世故。

一名跟殷琪共事過的人說，情理法3個字在她心中，若是私領域，「情」一定擺第一；但在公領域上，「法」絕對在情之上。所以很多人會覺得，跟殷琪交情再好，一旦涉及商業談判，似乎都派不上用場。

如同長榮鋼鐵的經營權之爭中，縱使鄭深池是殷琪「非常重要的朋友」，但與「公司利益」之間，她還是選擇後者。

兄弟兩派也很清楚，誰當董事長是殷琪說了算，把自己的前途押注在外人手裡，永遠是靠不住的。所以儘管改選落幕，兩派人馬仍可能持續提高持股，再伺機發股東臨時會改選。這場戰爭並未停火，反而開啓新的戰端。

下一個關鍵戰役，是長榮海運最大單一股東「巴拿馬長榮國際」的經營權，會花落誰家？這牽動到明年整個長榮集團，是否會江山易主。

兄弟海、空之戰

除了拚股權，還要拉攏外資

這個原本被哥哥派控制的長榮海外大金庫，弟弟派已於5月10日舉行股東臨時會，改由張榮發次子張國明出任董事長，目前正向註冊國巴拿馬主管機關申請公司變更登記。

周兆龍表示，只要股東臨時會召集程序合法、巴拿馬政府同意變更登記，巴拿馬長榮國際即可在臺灣行使股東權益，即在明年長榮海運股東會上，投票支持弟弟派提名的候選人。

除此之外，長榮鋼鐵改選中，外資持股比率不到3％，但長榮海運、長榮航空外資持股比率接近3成，具關鍵影響力，誰能贏得外資支持，誰就有機會拿下江山。

協助上市櫃公司爭取外資支持的Alliance Advisors副總裁馮欣宜表示，外資的投票行爲並不完全看公司的營運績效，還會看「應對的作爲」，例如ESG會造成公司的成本攀升，進而形成營運上的風險，對此公司要怎麼應對，這是很多被動型基金形態的外資，所關切的焦點。

意味着要問鼎長榮經營權，兄弟兩派除了拚持股多寡，也要提出令外資滿意的願景，才能將主控權握在手上，進而贏得每場戰役。

商業週刊180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