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度爆表,滿屏肉體,但看得想吐

今年戛納最佳編劇,給了一部R級恐怖片。

它鏡頭香豔奪目——

它畫面血漿齊飛——

注:道具假血漿

它挑戰肉體恐怖——

兩位女主演黛米·摩爾、瑪格麗特·庫裡均爲了電影表達,雙雙貢獻大尺度全裸鏡頭。

豆瓣評分7.6,算是恐怖類型中的佼佼者。

但五星與一星極端呼應。

有人愛:“我這輩子看過的恐怖片都加一起都比不過這部的炸裂”。

有人恨:“勢必要作爲人類恥辱留在電影史的終極爛片,甚至對導演起了殺心”。

這樣一部電影實在讓人好奇。

各位判官,一起來評評理——

前方友情提示:最好不要在吃飯時觀看此片!!!

「某種物質」

The Substance

2024.9.20(美國)

變老焦慮

“你曾幻想過,存在一個更優質版的自己嗎?”

伊麗莎白(黛米·摩爾 飾)剛剛過完50歲生日。

曾幾何時,她是年輕性感的奧斯卡得主。

她也曾神采奕奕的站在好萊塢星光大道上,周遭圍繞聚光燈和讚美聲。

如今,她卻只能在晨間電視節目裡跳健美操。

電視臺的男主管還嫌棄她太老了,要換掉她。

“人一到50,就到頭了……”

她很焦慮。

而此刻,更多外界的細節也在加重她的焦慮。

比如,公路上她的戶外大海報被撕下。

比如,鮮花賀卡上寫的字——“過去”的你非同凡響。

“過去”兩個字異常顯眼。

她看着客廳正上方掛着的自己年輕時的巨幅海報,再看向鏡中衰老的自己。

歲月雖不敗美人,但歲月也是把殺豬刀。

伊麗莎白只能通過酒精來麻痹自己。

更可悲的是,宿醉之後的哇哇狂吐,都在提醒她年輕不再。

此時,機緣巧合下她擁有了一個可以「返老還童」的機會。

某個神秘機構,正在研發一種「完美物質」。

它的廣告片寫道——

“一次注射,就能解鎖你的DNA,開啓一種全新的細胞分裂,釋放一個全新版本的自己。“

這任誰看都是個離譜的虛假宣傳。

但伊麗莎白病急亂投醫,真的報名並注射了藥物。

自此,她的生活完全變了。

「完美物質」的作用機制是——

將伊麗莎白的後背生生剝開,然後活生生分裂出一個“新造的人”,就是字面意思。

這個“新造的人”,更年輕、更美麗、更完美。

她給自己取名爲蘇(瑪格麗特·庫裡 飾)。

蘇的生活軌跡,讓人不由慨嘆年輕貌美的紅利如此直觀赤裸。

她去電視臺面試,順利接任伊麗莎白成爲晨間健美操節目的主持人。

然後就是拍雜誌、在新節目上大放異彩。

甚至被邀請去主持電視臺最盛大的節目,跨年夜晚會。

在異性目光上,更是如此。

電視臺男主管看到伊麗莎白時,只會不耐煩。

但看到蘇時,卻興奮的帶着蘇轉了兩圈。

隔壁男鄰居因爲蘇折騰的強噪音,氣沖沖的鑿門找麻煩。

結果開門一看到美女,馬上表演變臉。

當然,「完美物質」也有規則限制。

即伊麗莎白和蘇爲共生關係,兩人只能有一人是清醒狀態,交換每七天一次。

當蘇清醒時,需要每天注射伊麗莎白的腦脊液來維持生命體徵。

如果嚴格按照七天輪換的規則,一週年輕一週老,則可一直歲月靜好。

但人的慾望永無止境。

一次,蘇一晌貪歡,爲了小鮮肉延誤了交換時間。

第二天,伊麗莎白的一根手指迅速衰老如枯木。

而且,這種衰老是不可逆的。

再後來,蘇爲了享受生活、追求夢想……一次次侵佔伊麗莎白的時間。

直至伊麗莎白的身體再無腦腦脊液可用,蘇被迫沉睡。

醒來的伊麗莎白看到自己極速衰敗甚至畸形的身體,終於決定要停止這一切——

社會凝視

《某種物質》在第77屆戛納電影節獲得了最佳編劇獎。

在首映禮後,觀衆起立鼓掌長達13分鐘,是本屆戛納電影節最長時間的起立鼓掌。

它的靈感來源於愛爾蘭作家奧斯卡·王爾德的唯一長篇小說《道林·格雷的畫像》。

故事講述的是,容貌俊美的少年道林·格雷向自己的畫像許願,希望永葆青春。

誰料一語成讖,道林不僅永葆青春,犯下罪惡也絲毫不改其純淨面容。

而畫像愈發邪惡醜陋。

《某種物質》也一樣。

蘇越光芒萬丈,伊麗莎白越衰老醜陋。

此消彼長。

電影的前後對比實在過於鮮明,且不分性別、年齡,毫無差別的刻板印象所有人。

比如,鏡頭下的蘇,全方位毫無死角展示她的千嬌百媚。

螺旋式上升角度——

局部特寫——

甚至在大屏幕上逐幀分析她的臀部——

用導演科拉莉·法爾雅的話來說:

這是一種權利對審美的規訓,一種服從性馴化。

這也解釋了,爲何導演要在前一小時內堆砌如此多的男凝鏡頭。

而電影的另一亮點,即對「男凝」的反視角表達。

最明顯的就是電視臺男主管。

他的視角大多數是特寫廣角,有一種懟到人臉上的不適——

比如,他的出場,是在衛生間一邊小便一邊打電話。

當他一邊抖動一邊吼着:「年輕」「火辣」「新面孔」時。

彷彿尿騷味馬上就要溢出屏幕。

第二場更加隱晦。

男主管和伊麗莎白在餐廳吃飯,一邊喋喋不休地貶低女性,一邊剝蝦入嘴。

這裡聲效特意放大了咀嚼聲,且鏡頭快切到嘴,再接男主管回頭望向女服務生屁股的畫面。

幾個鏡頭將資本對女性的剝削,隱秘又直接的表現了出來。

如伊麗莎白等人的一生,先是被凝視、被把玩、再被拆吞入腹。

最後只餘“空殼”,被棄之如垃圾。

再看男主管和蘇的第一次見面,鏡頭表達更加直接。

目光直接從他的胯下出發,將蘇的身體完全地框住。

在最後,一個人變成一羣人。

這不只是男凝,而是資本對美的規訓。

體感也從不適變爲了驚悚。

這也是導演科拉莉·法爾雅在本片中最具爭議的表達——

因爲她在「用凝視來反凝視」。

只有前半段的凝視足夠荒唐戲謔,後半段的反凝視才足夠振聾發聵。

只有前半段的肉體香豔性感,後半段的怪物才更加可怖可悲。

在電影的最後半個小時,導演塑造出一個“血淋淋不可凝視之怪物”——畸怪伊麗莎蘇兒。

她是由蘇再次分裂出的「完美物質」。

當蘇第一次去電視臺面試時,面試官曾評價其:

“每個部位看上去都長對地方了。”

而由蘇分裂出的怪物,則每個部位都不在規則之內。

導演科拉莉·法爾雅稱,怪物的靈感一部分來源於大衛·林奇的《象人》(1980)和維克多·雨果的長篇小說《巴黎聖母院》(1831)。

《某種物質》中,怪物厚重的駝背,歪斜嘴臉,胸前的牙齒和背部的人臉,都受了以上作品的影響。

上:《象人》下:《巴黎聖母院》(1939)

在電影的最後,畸怪伊麗莎蘇兒(以下簡稱怪物)穿上華美的禮服。

在頭上肉瘤處紮上亮晶晶的耳飾,加熱捲髮棒燙起凌亂的幾根頭髮。

在臉上粘上蘇的照片,然後再次掙扎着走向電視臺跨年夜的舞臺。

她一直以來最執着的舞臺。

但這一次,舞臺下再無一人敢凝視她、直視她。

人們愛她飽滿的胸部,那她就上半身長滿胸部,還可以從口中吐出。

(此處假裝有圖).jpg

但人們只剩下尖叫、毆打。

所有當初對她的讚美、癡迷都化爲刺向她的利刃。

所有當初對她大獻殷勤的男性,都狠狠將她推走。

正如她這一路走來,外界的凝視目光將她一步步畸形化,直至爬不出的深淵。

而每一個看秀的人,都是幫兇,不論男女……

資本異化

其實,《某種物質》的故事線非常簡單。

即一個不想變老的女人與自然規律的抗爭,但最後實際上爭的是——

對美的定義權。

在現實生活中,它可能是護膚品、化妝品、醫美……

在電影中,它用一種叫「完美物質」的醫學實驗表達。

成爲蘇時,她憎惡伊麗莎白的衰老遲鈍。

成爲伊麗莎白時,她嫉妒蘇的年輕鮮活。

雖然「完美物質」的使用指南中一直強調:你們本是一體。

但伊麗莎白做不到。

又或者,沒人能做到。

電影中有一幕,伊麗莎白與另一個使用「完美物質」的人交談,對方說:

“每一次(交換)都會讓你變得越來越難以記起,你仍然值得存在。”

所以當伊麗莎白與蘇終於面對面時,完全沒有交流,只剩下暴力肉搏。

是年輕的自己殺死了年老的自己。

同時,殺死了自己的存在。

在電影的最後,畸怪伊麗莎蘇兒跌跌撞撞的走上舞臺,她已經與自己和解。

導演科拉莉·法爾雅如是說。

最後怪物的爆炸,噴涌的鮮血撒向觀衆席的所有人。

完全直觀的宣泄仇恨,很爽,但又很悲哀。

因爲她除了濺別人一身血外,什麼也做不到。

最後這場從無知到覺醒的反抗,死掉的也只有她一人。

幕後照片

根據《Entertainment》,最後這場戲用了36000加侖的假血漿。

約13.6萬升的水,即6813桶20L的大桶水(參考人體內的血液約1.5加侖)。

爲影史之二。

熟悉導演的朋友可能看出來了,《某種物質》中有幾處細節來源於她自己於2017年上映的《復仇戰姬》。

片中蘇戴的星型耳環,也是《復仇戰姬》女主的飾品。

還有片中蘇的服裝、臀部特寫,也如上。

上:《某種物質》下:《復仇戰姬》

同時,本片導演還在構圖、色彩、鏡頭語言上致敬了斯坦利·庫布裡克的多部作品。

總之。

《某種物質》作爲一部身體恐怖類型片,確實做到了視覺衝擊與心理驚悚。

看的過程中數次生理不適,甚至想吐。

幕後

但對於是「凝視」還是「反凝視」這一視角,各有解讀。

如果套用公式——

最好的戰爭電影的內核是反戰,那最大尺度的凝視電影是反凝視,似乎也說得通。

但不可忽視的是,影片中兩位女主角的獻身。

或許還可以用電車難題來解答——

用犧牲兩位女演員的身體,來喚醒更多的觀衆,進而拯救另一條軌道上的所有女性。

又或許,我們將視角放得更大。

電影中的凝視還有我們難以反抗的,資本對普通人的異化。

它無關性別。

而我們能做到的,只能是——

不要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