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名昭著的“富婆殺手”:我來廣州,就是想騙富婆的錢!

1998年4月16日,廣州本地記者在廣州越秀區公安分局槎頭看守所採訪了搶劫殺人嫌疑犯李福貸。

令記者意外的是,這個劫財騙色的大老千並非想象中的“超級猛男”,只見他身高約1.70米,臉有些虛胖,長着一雙細長的眯縫眼和一副厚嘴脣,充其量,他不過是一個毫不起眼的,看上去老實巴交的男人。

也許,這正是他的可怕之處!栽在他手裡的女人一定死不瞑目。

他洋洋得意地對記者說:“我來廣州,就是想騙富婆的錢。”

李福貸生於1966年2月27日,是廣西融安縣浮石鎮六邁村山背屯人,文化程度高中。

1983年,年僅17歲的他便膽大包天,把鄰村一名婦女拐賣到安徽去,賣了1000多元。後來事發,他被判了7年徒刑,在廣西羅城監獄服刑。

出獄後他到廣東東莞一家港資服裝廠打工,期間與本村一女子結了婚,生有一個女兒。1994年他帶着打工積攢下來的錢回到融安縣城,租了一個小鋪位做起服裝生意來。

生意時好時壞,到1997年,李福貸心就淡了。本就不是善男信女的他打起歪主意來,想盡了能弄錢的歪門邪道。去偷去搶容易犯事,不如……去騙富婆吧。李福貸想起了他在地攤上買的一本雜誌上登的故事,心中盤算道:“聽說那些有錢的女人最不甘寂寞,你跟她好的話她會很大方,跟她合夥做生意,應該好騙到錢的…...”

李福貸心裡鑫鑫欲動,又想:“這裡是窮山溝,哪來富婆給你騙?只有大城市纔有很多富婆,對了,去廣州吧。”

主意一定,李福貸找來自己的小舅子莫建武,灌下兩瓶啤酒後,把自己的計劃跟他說了,鼓動他跟自己去廣州騙錢。莫建武沒什麼頭腦,只當跟姐夫出門耍一趟,立即答應了。其實李福貸找一個同夥的想法很可笑,他想帶個馬仔過把“老闆”癮,也好在富婆面前虛張聲勢。

1997年12月2日,李福貸懷着“找富婆騙錢”的目的,懷揣1000多元錢,帶着莫建武踏上了去廣州的路途。

李福貸沒想到,這一去會鬧出人命來。

李福貸和莫建武來到花花綠綠的廣州,在大沙頭客運站下了車,就近在旁邊的一家電力招待所住下,住在301號房,每人每天15元。

當晚,華燈初上時分,兩人便到大沙頭附近的商場轉悠,物色獵物。在李福貸的想象中,他的獵物是懷抱小動物,穿戴得珠光寶氣,出沒在珠寶首飾櫃檯前的富態女子。可是儘管他瞪大了眼睛,卻一個這樣的女人也沒發現。雖然也看見一些貌似有錢的女子,可她們身邊往往都有護花使者,無法接近。兩人轉了一個晚上,空手而回。

第二天,他們到繁華的北京路尋覓富婆。人海範範,他們—時不得要領,無從入手。下午,李福貸買了份報紙,翻了一會,忽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則徵婚廣告。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又一天,上午10時許,李福貸帶着莫建武按圖索驥,找到登徵婚廣告的位於中山三路的緣分婚姻介紹所。一位長得甜甜的小姐接待了他們。

接待小姐詢問李福貸的情況。李捏造了個假名,叫李遠謀,說自己是廣西人,做服裝生意的,32歲,他還撒了個大謊,稱自己未婚。小姐問他要身份證看看,他說忘了帶,小姐也沒追究,要他先交280元會員費。李福貸說:“我要先看看你們這裡的小姐情況怎麼樣,再交錢吧。”

接待小姐問:“你想找什麼樣的?”

李說:“我只要做生意的,人一般過得去就行。你看看什麼人合適我啦。”他心中暗想,做生意的纔有錢嘛。

接待小姐便叫來一位也來徵婚的小姐介紹給他。李福貸一見就不樂意了,悄悄說:“她長得不好看,我不要。”

接待小姐說:“既然人家都來了,你就應付一下吧,別讓人家面子過不去嘛。”

李福貸只好聽她的安排,與那位小姐到大廳的廂座裡談一談。那小姐自稱林愛美,27歲,廣東博羅人,在廣州做皮革生意。李福貸心不在焉,敷衍了她幾句。他見那林愛美對自己還有點意思,便叫她留手機號碼給他,很快把她打發走了。

李福貸過來跟接待小姐說:“哎呀,你們這裡的小姐怎麼那麼醜!”

接待小姐尷尬地笑了笑,迅速翻出一張登記表來說:“再介紹一個天河區的戴小姐給你,她26歲,廣東電白人,在白馬商場經營一個服裝批發檔口。不過要先交錢再給電話地址。”

李福貸交了280元會費,拿了收據。

晚上,李福貸約了戴小姐出來逛街,結果無功而返。

過了一天,絞盡腦汁的李福貸覺得無計可施,心浮氣躁起來,跟莫建武說:“真倒黴,不如回廣西到北海去吧,那裡做生意的外地人多,也許還能找到富婆。”

兩人收拾行李,坐夜班車到了北海。時值深冬,北海這座濱海新城頗有些冷清,李福貸兩人神經兮兮地在街頭、海濱逛蕩了兩天,一個“富婆”的影兒也沒碰見。李福貸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的計劃的可行性了。沒騙到富婆的錢,他自己的口袋先空了,眼看彈糧將盡,他只得賣掉自己的金戒指,得了500多元。

他打電話到廣州,找林愛美聊天,甜言蜜語地說:“我在北海辦點生意上的事,過幾天再來廣州找你。這些天你想我……”俗話說柿子要挑軟的捏,他看準了林愛美長相不佳又離過婚,較易“搞據”,便放出長線慢慢釣。

他們又到欽州、合浦轉了轉,也物色不到所謂的富婆,只好打道回廣州,還住回在大沙頭的電力招待所。

第二天,李福貸讓莫建武呆在房裡,自己去找林愛美。

這林愛美也非一般人。她時年30歲,20歲就開始做生意,23歲了嫁了老同學,婚後不甘寂寞,出軌生意上的夥伴,丈夫發現後非常惱怒,逼她放棄生意回鄉下種田,但她不甘鄉下生活寂寞,獨自跑來廣州做生意,她向法院申請離婚,法院判決不予離婚。她可不管,照樣到婚姻介紹所登記結識男友,在認識李福貸的時候,她同時正與另兩男子“談戀愛”。

俗話說,玩火必自焚。生性風流的林愛美這回可是惹火上身,因爲她面對的正是一個處心積慮的“富婆殺手”。

1997年12月15日,李福貸撥通林愛美的手機,兩人聊了一會,便相約到長堤附近的愛羣大廈見面。李福貸看得出來,林愛美見他是刻意打扮了一回的,心想:這婆娘,看怎麼栽在我手裡,他這麼想着,嘴上卻不住口地誇林愛美會打扮,有品位。

兩人逛了一會街,吃晚飯的時候,李福貸搶着“埋單”,林愛美攔住了他,先給了錢。李福貸推讓了一下,心裡卻捏了一把汗,因爲他身上的錢已不多,這餐飯能把他吃“破產”,從飯館出來,林愛美問李福貸會不會唱歌,李說會,心裡認爲她要請自己去卡拉OK廳唱歌。不料林愛美卻徑直把他帶回自己租住的位於大新路濠畔街35號的住處,在家裡玩卡拉OK。她的住處很小,只有一個單房,外帶廚廁。

李福貸都沒有想到進展會這麼快,才見第二次面林愛美就把自己領回了家。在生意場上打滾慣了的林愛美做夢也沒想到,她這是“引狼入室”呢!

唱了一會歌,李福貸試探着去親吻林愛美,林愛美欲拒還迎,李福貸看到了她眼中跳動的慾火。

心懷鬼胎的李福貸一面唱歌,一面與愛美接吻,兩人打得火熱。到了夜裡10點多鐘,李福貸見差不多了,知道把林愛美弄上牀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便整整衣衫,站起來說:“太晚了,你該休息了,我先回去吧。”

看見林愛美眼中的火光一閃,瞬間流露出失望之色,李福貸心中暗自得意,臉上卻正人君子一般,匆匆告辭而去。

李福貸對記者說,這便是他的精明之處,“第一次放過她,下一次就更容易得到她。兵書上說的‘欲擒故縱’就是這個道理。”他還總結道:“只有在她喜歡我的時候,我才易下手;她不喜歡我的話,我是下不了手的。”

次日上午,李福貸又打電話過來,溫情款款地問林愛美晚上睡得可好,做了什麼夢等等,然後說:“今天有沒有空?出去走一走。”

“有空,去哪裡?”她顯然很有興趣。

“去中山紀念堂吧。”

李福貸去到林愛美的住處,接她出來。進中山紀念堂逛了一會,林愛美無精打采地說:“爲什麼來這裡?一點都不好玩,就一幢破房子。”

李福貸不慌不忙,給她講孫中山的故事,說他是自己的偶像,他的“博愛”思想是自己的追求等等,簡直說得天花亂墜,舌燦蓮花。胸無點墨的林愛美聽得一愣一愣的,敬佩不已,對李福貸不由得另眼相看。其實,李福貸哪裡懂得那麼多的歷史掌故?不過是從旅遊手冊上現學現賣,說得破綻百出,只是林愛美自己不懂,聽得雲山霧沼,硬是給他蒙過去了。

李福貸自己則向記者吹呢:“你以爲騙子這麼好當啊?得具備一定的能力才行。”

中午,林愛美請李福貸在應元路一家餐館吃過飯,說:“我累了,回去休息一下,你一塊過來吧。”李福貸便跟她到她的住處。唱唱歌,聊聊天,廝混了一個下午。又出去吃了晚飯,仍是林愛美付的錢。又回來,沒別的事可做,兩人依然唱卡拉OK,打發時間。

夜漸深了,李福貸穩坐在牀邊,興致勃勃地唱了一首又一首歌,好像不知疲倦似的。其實他心裡煩透了,他一輩子都沒唱過這麼多歌。通過這兩天的交往和觀察,他發現林愛美的生意做得不錯,手頭肯定有不少錢,可是怎麼能把她的錢弄到手呢他絞盡腦汁,沒有想到一個萬全之計,便只好定下心來,先發展“感情”再說。

10點過去了,這次李福貸沒有要走的意思,林愛美也並不催促,兩人便有些心照不宣了。不言而喻,當晚兩人發生了關係。

一個是與丈夫不和的少婦,獨自在異鄉做生意,孤寂難耐;一個是心懷叵測的壯男,爲騙錢財先騙色,不免曲意奉承——兩人風流快活了一番。

李福貸第三次去見林愛美的時候,耍了個小花招,當時他身上已沒什麼錢了,真是窮得叮噹響,卻還花了40元買了一束塑料花送給林愛美,討她的歡心。這一招果然挺靈,林愛美接過花束時笑逐顏開,又請李福貸上酒樓吃了餐飯。

傍晚,兩人手牽手到海珠廣場散步,儼然情侶一般。他們坐在樹下的石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廣場周圍車水馬龍,燈火如晝,人在廣場中,卻找不到悠閒的感覺。

林愛美說着說着,嘆起氣來,說丈夫對她一點都不好,從不會想到送花給她,又不會做事,跟他一起做生意真是氣死了,所以她跟他離了。她還誇李福貸人好,見識多,看上去又老實又能幹。李福貸謙虛地說:“哪裡,哪裡,我沒什麼用,是很窮的人,哪像林小姐這樣又漂亮又能幹。”

林愛美打斷他的話說:“以後不準再講自己窮這樣的話,總會有錢的,不用太擔心。”

李福貸聽了這話,一時摸不準她的意思,不知她是說客氣話呢,還是有心要幫助自己。

這時李福貸的BB機響了,是莫建武call的,他借林愛美的手機復了電話,裝模作樣說了一會,然後告訴林愛美,是自己的“馬仔”打的,請示他一些生意上的事。其實這是他一早就設計好了的,好顯示自己的生意很忙。果然,林愛美信以爲真,說她手頭的皮革貨源充足,可給一批貨給他,如果廣西那邊生意好做的話,她願意跟他長期合作。

李福貸心想,這下找到門兒了,從她那裡騙點貨不給錢,也能賺一大筆了。他興奮不已,面上正兒八經的談些生意的酸甜苦辣,聽得林愛美頻頻點頭。

跟林愛美髮生過幾次關係後,李福貸覺得時機成熟了,而且這時他已山窮水盡,很快連吃飯的錢也沒了。

跟莫建武密謀一番後,李福貸打電話給林愛美,裝着很焦急的樣子說:“我的朋友在越秀公園裡出了事,要2000元才能贖出來,真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借點錢救急?”

他本以爲十拿九穩,先試探性地騙點“小錢”,再伺機騙“大錢”,熟料林愛美一口拒絕了,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我請你吃飯沒問題,可是,我從來不借錢給男人,一分錢也不借,這是我的原則。”

李福貸簡直氣急敗壞了,掛上電話,他惡毒地咒罵林愛美,說:“這個‘鐵母雞’真是一毛不拔,害得老子又陪唱歌又陪睡覺,卻一分錢也弄不到!她分明在玩我……”一種“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的感覺使他羞惱不已,恨不能抓住林愛美像拔雞毛一樣折磨她。

到廣州半個多月了,唯一的“戰果”僅是蹭到幾頓飯,兩人心灰意冷之餘,生出了歹毒的念頭。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密謀起來——

“快到春節了沒錢回去,被老婆罵是肯定的,一點面子都沒有。”

“那姓林的打扮得很漂亮,肯定有錢。”

“跟她要,她不是一分錢不給嗎?”

“哼,用刀硬逼她要,看她怎樣?”

“對,有錢人就是怕死,用刀逼不怕她不給……”

主意一定,兩人又商議了搶劫的細節。傍晚,兩人到大沙頭附近逛了逛,李福貸想賣掉他的BP機——他們身上的錢加起來都不夠交房租了,問了好幾個人,都沒人要,最後,一中年男子出300元買下了BP機。

12月21日上午,李福貸打電話給林愛美,說他和朋友準備回廣西了,想來向她辭行。林愛美便叫他們過來吃午飯。毫無戒備的她沒有意識到,這是一次死亡之約。

李福貸和莫建武來到濠畔街35號302房林愛美的住處,見到林愛美正在炒菜,莫建武坐在牀邊看電視,李福貸到廚房幫忙。炒好菜,林愛美問他們喝不喝酒,他們說喝,她便下樓去買啤酒。趁她不在,李福貸和莫建武東翻翻,西看看,又商量了一下,看待會怎樣抓住時機實施搶劫。

吃過飯後,李福貸提議唱卡拉OK,愛美似乎也很有興致,調好音響,插好話筒,3個人輪流唱起歌來。由於房間很小,他們都坐在牀沿對着電視機唱,李福貸和莫建武有意讓林愛美坐在中間,他們一左一右夾住她。李福貸還特意把音量調得很大聲,說這樣有氣氛,其實他怕待會下手時弄出聲響,給左鄰右舍聽到。

所有這些,林愛美竟毫無知覺,沒有意識到惡魔環視左右,死神即將降臨,她投入地唱着,唱着……

李福貸見時機已到,對莫建武使了使眼色,便問林愛美:“你這裡有沒有鄧麗君唱的《小城故事》,我想和你合唱。”

“有啊。”林愛美說着,低下頭找影碟。

說時遲那時快,坐在她右邊的莫建武放下話筒,猛地用左手勒住了林愛美的脖子,右手掏出刀架在她脖子上。林愛美魂飛魄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福貸扯下她的金項鍊,擄下她的金戒指和金手鍊,逼問她錢放在哪裡,林愛美被莫建武勒得喘不過氣來,拼命掙扎着,莫建武手一鬆,她尖叫一聲。李福貸見狀,奪過莫建武手中的刀,一刀刺向林愛美的胸口……

殺了林愛美,兩名歹徒翻箱倒櫃,搜到了1000多元現金和一張存摺,當時李福貸一看存摺有19萬元,眼睛都紅了,以爲發了大財,到後來才發現激動過頭看錯了。其實只有1.9萬元。

兩人把林愛美的屍體扶上牀,用被子蓋住,順手又拿了她的愛立信398手機,倉皇逃去。走時,他們連電視機和燈都沒關,抽過的菸頭扔在地上也沒有掃掉,留下了不少罪證。

4天后,林愛美屍體腐爛,發出臭味。接報後,廣州市公安局越秀分局尤副局長帶隊趕赴現場,進行了細緻的勘查和訪問工作。根據現場搜查到的一張誠意婚姻介紹所登記紙條等物,以及死者親屬反映她生前與丈夫不和,可能在外結識了男友的情況,辦案刑警圍繞與死者有關係的男子展開調查。刑警從誠意婚姻介紹所得知,有一名叫李遠謀的廣西男子與死者接觸較多,但其職業,詳細地址等不詳。經進一步摸查,刑警發現位於大沙頭的電力招待所曾住着兩名廣西融安縣男子李福貸、莫建武,從其相貌、口音和住宿時間分析,該兩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1998年2月中旬,數名辦案刑警前往廣西展開全面調查和布控工作,2月19日,在當地警方協助下,在融安縣城先後將李、莫兩嫌疑犯抓獲。2月27日,兩疑犯被押解回廣州,他們對犯罪事實供認不違。至此,該搶劫殺人案告破。

其實主犯李福貸的騙術並不高明,他承認自己沒有本事,沒能騙到錢財,最後走到搶劫殺人的絕地。

(GO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