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氣困擾居民5年 46次監測均“達標”
望牛墩鎮朱平沙工業區、錦渦工業區涉異味企業主要爲順裕紙業，距碧桂園十里江灣較近。
2024年11月30日晚上9點半，家住東莞市麻涌鎮碧桂園十里江灣的業主林先生家中門窗緊閉，卻忽然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當他打開門走到陽臺上時，才發現“外面已經臭氣熏天”。這樣的日子，林先生已過了整整5年。“一年到頭基本都不敢打開門窗，實在太鬧心了”。住戶們多次向政府部門投訴，但都未能解決難題。日前，東莞市生態環境局迴應稱，2022年以來，市鎮兩級生態環境部門共對距離小區最近、異味較明顯的東莞順裕紙業有限公司開展了46次監測，相關監測結果均顯示達標。
問題：臭味從門窗縫隙滲透，下雨天更明顯
碧桂園十里江灣業主林先生稱，他於2019年住到該小區，“一年到頭基本不敢開門窗”。“有太陽又有風的時候，臭味不是很明顯；下雨天、無風的時候特別明顯。”
林先生家住16樓。他跟小區其他住戶交流發現，能聞到明顯臭味的一般都是中高層住戶，底層住戶則感覺並不明顯。林先生的父母跟他住一起，幫忙帶孩子。“他們都說聞多了頭暈，一直想回老家。”林先生稱。
唐女士在碧桂園十里江灣住了四年，同樣飽受臭氣困擾。“下雨天臭味很明顯，根本開不了窗；不下雨的時候還好一點。”
在小區業主羣，不少住戶感同身受。2024年11月30日晚9點半左右，林先生家中門窗緊閉，但臭味仍從門窗縫隙滲透進來。隨後，他在羣裡發消息問:“外面好臭，有聞到吧?”多名住戶迴應稱:“是啊，今天都臭”“幾乎天天都臭的”。
也有業主說，“每個季節風向不一樣，聞到的戶主也不一樣。我們是春夏的時候，風向朝我們這邊，每天晚上都能聞到，都不敢開窗。現在秋冬風向變了，我們這邊又聞不到了。”
林先生稱，碧桂園十里江灣及周邊萬科珠江東岸等大型小區住戶多達數萬人，受臭氣影響的住戶頗多。
長期飽受臭氣困擾，多年來，林先生和其他住戶多次通過陽光熱線問政平臺和12345政務服務便民熱線投訴，但都未能解決難題。
走訪：小區與工業區、垃圾焚燒發電廠一河之隔
困擾大家多年的臭氣是從哪裡來的?2024年11月30日上午8點半，豔陽高照，東北風2級。南都記者來到麻涌鎮碧桂園十里江灣，剛剛下車，便聞到一股異味。
南都記者走訪發現，萬科濱江運動公園與碧桂園十里江灣一路之隔，公園另一側是倒運海水道。而水道的對面，是隸屬於望牛墩鎮的朱平沙工業區和錦渦工業區，兩座又高又大的煙囪正在往外排放白煙。不遠處則是海心沙島，麻涌環保熱電廠(垃圾焚燒發電廠)便在此處。林先生推斷，臭味主要是從倒運海水道對面飄過來的。
萬科濱江運動公園靠馬路的一側，還豎着一個大型電子顯示屏。上面滾動發佈着麻涌環保熱電廠鍋爐實時運行情況以及麻涌空氣質量狀況。
2024年11月30日上午9:00，根據電子屏顯示，麻涌環保熱電廠一號、二號、三號鍋爐監測項目(包括氯化氫、二氧化硫、一氧化碳、氮氧化物等)都在標準值以內。此外，空氣質量爲“良”，六項大氣主要污染物皆達標。
迴應：東莞市生態環境局:造紙企業製漿等環節可能產生酸臭異味
2024年12月4日，東莞市生態環境局迴應南都稱，碧桂園十里江灣小區於2017年10月建成，2018年10月正式交付使用。該小區業主入住以來，陸續向該局反映過酸臭異味等問題。
經查，海心沙島內共有3家企業，分別爲:廣東東實環境股份有限公司、東莞市新東欣環保投資有限公司和東莞市新東元環保投資有限公司，位於麻涌鎮碧桂園十里江灣小區東南面約1.5公里處。上述企業均已領取營業執照，已完善環保審批、驗收手續，已申領排污許可證，生產過程中均無酸臭特徵異味產生。
東莞市生態環境局稱，根據多次走訪調查、現場覈實，望牛墩鎮朱平沙工業區、錦渦工業區涉異味企業主要爲東莞順裕紙業有限公司(下稱“順裕紙業”)。“順裕紙業”成立於2002年，佔地面積約17萬平方米，主要從事瓦楞原紙的加工生產。該建設項目於2003年1月經原市環境保護局審批同意建設，並於2007年11月通過項目驗收，已申領排污許可證。
“順裕紙業”位於麻涌鎮碧桂園十里江灣小區東北面最近直線距離約700米處。“造紙企業的製漿、烘乾及廢水處理環節均可能產生酸臭異味。”
東莞市生態環境局表示，針對“順裕紙業”異味擾民問題，經過前期調查及近期全面覆盤，採取了多項措施進行化解。一方面，強化企業監管監測。因碧桂園十里江灣處於望牛墩與麻涌兩鎮交界處，在收到羣衆投訴後，兩鎮24小時環境信訪應急小組及時登記受理，按時開展走訪調查及突擊檢查相關企業。2022年以來，市鎮兩級生態環境部門共對“順裕紙業”開展了46次監測，相關監測結果均顯示達標(最近一次監測時間爲2024年10月30日)。同時，東莞市生態環境局多次組織相關部門及屬地分局採取無人機航測、專項執法排查、約談企業負責人、應急環境監測等一系列措施開展調查處理工作，持續督促、推動企業開展提升整治。
另一方面，持續壓實企業治污責任。“順裕紙業”在前期已投入約3100萬元對相關廢氣處理設施進行升級改造的基礎上，2023年以來又投入946萬元用於在線監控系統、污水處理系統涉氣點位及鍋爐廢氣處理系統升級改造。
本質爲“樓企相鄰”造成的環境信訪矛盾
東莞市生態環境局還透露，碧桂園十里江灣小區住戶最近一次投訴“順裕紙業”異味時間爲2024年11月1日。11月4日，望牛墩生態環境分局工作人員到“順裕紙業”進行檢查，未發現企業存在廢氣偷排偷放等環境違法行爲。
每次監測均爲達標，現場檢查也無異常，爲何臭氣問題卻一直存在?對此，東莞市生態環境局表示，經深入調查分析，“順裕紙業”異味擾民問題本質爲“樓企相鄰”造成的環境信訪矛盾。其成因包括:一方面，造紙企業在生產過程中會產生和排放造紙行業特有氣味，即使達標排放，也與羣衆期待的“零異味”有一定差距；另一方面，後建的居民小區距離先建工業企業較近，在不利的氣象條件下，達標排放的廢氣也可能因局部聚集而對周邊居民造成異味困擾。
微評：多方合力破解“達標擾民”怪圈
近年來，“達標擾民”的矛盾糾紛並不少見，已成爲環境信訪領域中的突出問題。對於企業來說，應更主動、自覺地履行生態環境主體責任，對污染治理設施不斷進行升級改造，在達標排放的基礎上逐步改善異味問題。
對於政府部門來說，一方面要加強企業監測監管，督促企業開展整治提升，並強化幫扶指導，借力權威機構技術賦能，借鑑先進技術經驗，進一步減少污染物對羣衆的影響。另一方面，還要搭建好與羣衆溝通的橋樑，在“人情”與“法理”、羣衆訴求與企業發展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
此外，污染物排放標準是環境管理和執法的基礎。逐步提高污染物排放標準，“達標擾民”的現象也將會隨之減少。“達標排放”並不意味着“零影響”；對於羣衆來說，切身感受纔是最實際、最重要的。只有多方合力，才能破解“達標擾民”的“怪圈”。
統籌:何永華 董淑雲
採寫/攝影:南都記者 田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