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李春榮：不止孤勇，寶騰的再度崛起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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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站汽車6月6日報道 一次車企間的合作，先後談判5年，一個國家總理曾經4次參與，這在全球汽車產業合資歷史上都能稱之爲史無前例。
8年前，馬來西亞國父馬哈蒂爾應吉利控股董事長李書福邀請，來到了中國參觀吉利工廠，在看到當時全新的技術之後，爲吉利的實力給出極大肯定，並推動了吉利和馬來西亞國民品牌寶騰的合作；2017年，吉利與寶騰的國際商業合作正式開始。這不僅是兩個企業的合作，它的背後還寄予了中國與馬來西亞乃至東盟國家雙邊貿易順利擴大的希望，因此它尤爲舉重若輕。
今年，中國汽車出海的步伐是走向了下一階段，關於出海，各家車企都爭相推進了各自的步伐。對中國汽車而言，出海不單單是要把產品賣到海外，更重要的是將技術、產品、品牌等全鏈路輸出。吉利更是在東南亞的出海起步較早，結合當時雙方背景，和寶騰汽車的合作不像“收購”更像合作，更是一次大國外交式的合資範本。談判的過程暫且不多談，但吉利與寶騰汽車7年之間的故事大都和一個人有密切的關係。
（寶騰汽車CEO 李春榮）
2024年5月30日，在媒體座談會上， 寶騰汽車CEO李春榮出席，介紹了他來到馬來西亞這7個年頭寶騰的工作情況並接受了我們的專訪。這位在國內操盤30餘年的富有經驗的汽車界能人，7年前應李書福邀請隻身來到馬來西亞，接手馬來西亞“一汽”寶騰汽車，並開始了他的改革，憑着他多年積累的管理經驗與經營手段，更重要的是依託吉利控股強大的體系能力，將寶騰汽車扭虧爲盈，並樹立了劍指東南亞第一品牌的目標。
對話李春榮：不止孤勇，寶騰的再度崛起之道 （來源：本站汽車）
在溝通會上，李春榮開門見山又略帶幽默地分享了自己最初來馬來西亞時的心路歷程。
“80個月前，有一次見到書福董事長，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他說“願不願意去馬來西亞？”我說“可以的，那個地方很暖和，我就喜歡暖和的地方。”後來就來了。來了以後發現很困難，遠比我想象的還要困難，當時書福董事長沒有跟我說，如果他說有這麼困難，我可能就不來了。
困難重重，但7年來，李春榮一直不是一個人在作戰。在他即將飛往馬來西亞之前，和吉利控股集團總裁安聰慧在上海機場進行了入職前的最後一次長談。在2017年，國內市場效益突增的時代，李春榮要打好馬來西亞這次海外戰役的勝利，必須得到吉利上下所有人的支持。在那場談話中安聰慧表示，寶騰任何一個需求，吉利必須優先滿足。帶着吉利給予的底氣，李春榮開始運營寶騰。
寶騰成立於1983年，在馬哈蒂爾總理任職期間的工業化行動中產生。10年後，由於政府鼓勵本國人民購買國產產品，以及低息貸款的推動，其國內市場份額達到了74%的峰值。但是，根據汽車協會的數據，低標準汽車、有限的售後服務和外國汽車製造商的衝擊，使寶騰的國內市場份額下降至2017年的12%左右。
（馬來西亞曾經的國民車寶騰Saga下線）
2017年，吉利收購了馬來西路民族品牌寶騰49.9%的股份。而寶騰被吉利收購前，一年才賣7.2萬輛，年虧損8.38億，可以說是困難重重。其實要說吉利收購寶騰汽車的原因，第一是學習此前的國內合資造車模式，反向輸送到東南亞，共同爭取更大的市場。
（丹戎馬林寶騰汽車城舊貌）
要知道此前在馬來西亞最具競爭力的大都是日系車企，根據馬來西亞汽車協會的數據顯示，2017年馬來西亞國內汽車市場中，本土品牌北鹿大（Perodua）的市場份額約爲40%。此外的數據顯示，日系品牌當時是馬來西亞最暢銷的外國汽車品牌，如本田，市場份額約爲21%。
因此，寶騰能否重新崛起，對吉利在東南亞的整個出海戰略而言可謂“成敗蕭何”。彼時，擺在李春榮面前的是一個機會，同時也是一次嚴峻的挑戰。在一個全新的市場，一個虧損嚴重的本地企業，要想讓它重新煥發生機，作爲彼時吉利東南亞出海的突破口是談何容易？
“一個企業，老企業，三十多年了，那個時候產品質量比較低，成本也比較高，虧損金額也很多，士氣也很差，這樣一個公司如何帶出困境，能夠進行盈利。扭虧爲盈，這僅僅是一個指標而已。我認爲要扭虧爲盈一個企業，首先要有戰略，正確的戰略，然後要帶領好一幫團隊，然後能夠把好的戰略進行實施。”李春榮如是說。
“智慧開道、真情護航、專業落地”這是李春榮在李書福的出海宣言之後總結出的寶騰改革到經營的12字宣言，對於李春榮這樣一個外國CEO來說，一個擁有三十多年曆史的外國企業，需要的是改革的策略，更是管理上的真誠。
李春榮來到了寶騰，火速組建了8個職能小組，從分工策略上大力改革，對李春榮來說，扭虧爲盈僅僅是其中一個指標。
“通過我們70天的努力，我們向董事會提交了一個十年發展規劃，也就是說這個十年規劃裡面，我們有三個目標，第一個目標儘快盈利，第二個目標馬來西亞第一，第三個目標就是東盟前三。我認爲要扭虧爲盈一個企業，首先要有戰略，正確的戰略，然後要帶領好一幫團隊，然後能夠把好的戰略進行實施，這個戰略裡面最核心的就是產品。”
從2017年到2023年，吉利先後導入了四款車型，讓寶騰汽車在2019年就實現了扭虧爲盈。寶騰車型的車價也從4萬-8萬林吉特增長到16萬林吉特（約合人民幣24.6萬元）。2023年，寶騰總銷量15.4萬輛，同比增長9%，創下自2012年以來的最佳成績，整體市佔率翻番，達到19.4%，寶騰汽車連續第五年穩居馬來西亞市場銷量第二位。
“我們把當時吉利集團最有競爭力的商品博越（參數丨圖片）X70帶到馬來西亞。當初在2018年底上市的時候，被當時的首相馬哈蒂爾先生，稱爲“會講話的車”。六年過去了，這個車在整個馬來西亞家喻戶曉，已經賣了10萬臺。當然了，我們另外一款車繽越，三年時間也賣了10萬多。”李春榮提到。
除了產品和戰略，在馬來西亞這樣的多民族、多信仰社會環境，作爲一個寶騰汽車品牌歷史上第一位外國籍的CEO，李春榮所面對的管理問題是擺在產品之外的一號難題。
“一般人到一個新的公司，70%的人都是等着瞧，可能還有20%的人等着看你笑話，怎麼能夠團結一幫文化背景不一樣，連信仰都不一樣的人，能夠勁往一處使，力往一處發，圍繞着一個目標進行達成？”李春榮認爲，寶騰不僅需要業務領袖，也需要精神領袖。爲此，他學習了馬來文，在穆斯林齋月期間，親自去位員工熬粥，並分給下班的員工。他曾說過，自己代表吉利去攪動的不僅是一碗粥，更是攪動了靈魂的融合。
寶騰經歷過多次與日企韓企的合資，這也讓許多員工深受日韓企業影響。爲了讓從小接受日韓汽車思維影響的當地汽車工程師瞭解吉利，吉利安排大家走訪全球車企，不光了解吉利，還要了解日韓之外的所有車企。在很多人眼裡，吉利一定在馬來西亞會用中國的零部件。沒有想到的是，吉利不僅沒有拋棄寶騰原來包括日韓在內所有零部件企業，還將自己的技術和他們共享，讓他們邊學習邊賺錢，到2023年，只有20多家中國零部件企業進入當地。在運營寶騰這件事上，吉利的商業利益圈同樣不分國別。
2023年4月1日，馬來西亞總理安瓦爾在北京親自見證吉利控股集團與DRB-HICOM集團簽署深化合作框架協議，雙方圍繞AHTV建設展開更廣泛深入合作，助力AHTV新能源創新產業發展，目的旨在促進馬來西亞汽車產業新能源智能化轉型升級，打造當地最大的新能源產業基地。
（馬來西亞總理安瓦爾與吉利控股集團董事長李書福）
總理親臨簽署框架協議，意味着AHTV產業園在馬來西亞的意義極其重大，它位於馬來西亞霹靂州丹戎馬林，就在始建於90年代的寶騰汽車城上升級建設。
和完全模仿中國新能源汽車產業策略的泰國不同，馬來西亞是石油出口國，因爲油價便宜，也讓許多當地企業對於發展新能源汽車沒什麼動力，不利於馬來西亞的能源轉型發展。但對於深耕這片市場7年之久的吉利而言，產業升級，將讓這片市場打造成爲吉利和中國新能源汽車出海的一個廣闊空間。
“馬來西亞的新能源政策正在蓬勃起步。因爲泰國很熱，印尼很熱，所以站在中間的馬來西亞自然而然就熱起來了。但是事實上從銷量來看，去年按照中國的新能源的定義，只有1.1萬臺，佔到1%。今年估計會做到2萬臺。”李春榮對未來的發展表示，他認爲如今馬來西亞的新能源汽車比例相當於中國的2017年，正在黎明前，未來的發展空間還很大。“中國事實上在2017年只有1.6%，它到2021年百分之五點幾，到2023年百分之三十幾，其實是在後面發力的。”
（AHTV產業園鳥瞰圖）
因此，AHTV可以說是正站在馬來西亞新能源產業轉型的風口上，它定位爲在馬來西亞打造一個面向全球市場，彙集整車生產及產業零部件供應商生態的高科技智慧產業園，計劃在2035年形成50萬輛整車的生產能力，其中50%出口。
在整車方面，這裡將不僅引入吉利旗下汽車品牌，同時也吸引其他國際汽車品牌入駐或爲其提供代工製造；在生態方面，將吸引鋼鐵、橡膠等原材料、半導體及電子製造與加工、新能源汽車三電、工業互聯網、數碼與數字化行業、光伏、儲能、低碳清潔能源行業、通訊設備、倉儲與物流以及智慧城市與安防、人才培訓機構、應用型大學及研究機構以及配套商業等優質企業入駐，共同拓展全球市場。
供應鏈方面，AHTV將打造100萬套零部件供應鏈體系，其中50%服務於全球市場。寶騰之前受限於體量，在供應鏈上規模小、成本高。要在供應鏈上進行能力提升，必須擴大規模。除了用好現有的供應鏈，從中國以及其他國家引進汽車零部件，參與馬來西亞汽車市場競爭，完善寶騰供應鏈體系，幫助他們補齊短板，提升競爭力，從而提升馬來西亞汽車工業的競爭力。
今年，寶騰汽車的新能源品牌將會上市，這將成爲吉利和中國新能源汽車出海的又一高光時刻。
“我們在去年就在馬來西亞發佈了上市了smart，我們做的是分銷商。通過smart，我們整個團隊瞭解了當地的客戶運營，也會和當地政府一同去建設充電補能設施。”
在我們採訪的最後問到李春榮關於未來寶騰何時才能重歸馬來西亞第一的目標達成的問題時他表示，“在2030年左右可以實現我們的雄心壯志”。隨着寶騰汽車產品戰略展開，到2030年，AHTV的產能將保證寶騰汽車的生產“銷售方面爭取能夠銷售30萬輛，出口能夠做到10%以上。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認爲我們就能夠成爲馬來西亞的第一，東盟前三。”
在吉利的管理下，寶騰汽車在新的時代換髮生機，在吉利爲代表的中國新能源汽車出海浪潮的推動下，丹戎馬林寶騰汽車城被賦予了東盟前列的技術底色。
（寶騰工廠新顏）
“我們認爲中國汽車要出海，都離不開三段論：第一步走出去，第二步走進去。如果你不走進去，風一吹你又走回來了。第三步，你真正要成爲一個強大的汽車公司，那你一定要走上去，一定要在當地有研發的能力，一定在當地要有強大的供應鏈在支持。只有這樣，你的技術、你的產品、你的管理、你的文化、你的供應鏈等等，才能夠在中國把多餘的這樣一些產能和能力送到這裡來。”
對於寶騰而言，做回馬來西亞第一也許不僅是“爭一口氣”的目標，更是通過汽車產業的發展，助力國家能源產業結構升級的方式；對於吉利而言，能夠以海納百川的管理方式和非侵略性的資本運營讓自身的技術、產品和文化走向世界，或許更是中國汽車出海更深遠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