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劉煜輝：IP經濟是年輕人在湖南創業的一個風口丨動能湘對論（四）
（原標題：對話劉煜輝：IP經濟是年輕人在湖南創業的一個風口丨動能湘對論（四））
編者按：湖南省兩會召開之際，紅網時刻新聞聯手新湘評論推出系列高端訪談《動能湘對論》，專訪京湘兩地重量級專家，爲湖南動能建言獻策。輯錄京湘學者哲思，聯動兩會會場內外。今天推出第四組，聚焦金融賦能和消費擴容，對話的專家分別是中國首席經濟學家論壇理事劉煜輝和湖南省政府參事、湖南省社會科學院（省政府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尹向東。
紅網時刻新聞記者 張馨心 北京報道
如今，金融在經濟中的作用越來越重要。無論是產業發展、科技創新，還是個人創業，用好金融工具才能事半功倍。並且，對創新創業的潮向，資本往往更加敏銳。
劉煜輝是中國首席經濟學家論壇30人成員、中國首席經濟學家論壇理事，曾長期在中國社會科學院工作，先後任金融研究所金融重點實驗室主任、經濟研究所研究員，後來他歷任多家證券公司首席經濟學家，理論與實踐兼長。
劉煜輝是湖南長沙人，本期對話，也從“長沙印象”的話題開始。
【能讓年輕人留下來的是產業】
劉煜輝：我確實經常回長沙，感受還是蠻多的，某種意義上講，長沙就代表着湖南。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長沙一直在堅持產業導入的發展戰略，我覺得從全國來看，這一點都是做得非常好的。
今天的長沙之所以能保持良好的活力，特別是對年輕人有很強的吸引力，不僅僅是因爲煙火氣，更主要的，是這裡的就業對年輕人產生的磁場。而就業的背後，其實是產業。
高校學子參觀長沙普惠環保機械有限公司生產車間。（圖源：湖南湘江新區）
近十年來，長沙的產業政策是很成功的。按照當前的語境，就是具有新質生產力特徵的這一批企業，在長沙發展得很好，能給年輕人提供更好、更多的發展機會。
比如，以工程機械、軌道交通爲代表的優勢產業，以新能源、數字產業爲代表的新興產業，這些年在湖南的發展都很迅速。湖南在超算、半導體方面也有深厚基礎，而隨着比亞迪等新能源汽車領域的頭部企業落戶長沙，更是如虎添翼。
實際上，咱們湖南打造國家重要先進製造業高地，也是基於優勢產業的基礎。
我覺得這些年來，湖南在現代化產業體系構建上確實有長足的進步。
年輕人之所以願意來，很重要的原因是有就業機會，能在這個城市比在別的城市過得更好。年輕人能在長沙落戶，除了事業得到發展，還順帶把生活和家庭安頓好，關鍵還是產業引導。
2022年9月6日，益長高鐵開通，湖南實現“市市通高鐵”。（圖源：新華社）
紅網時刻新聞：您剛纔說，長沙就代表湖南，所以談的主要是對長沙的印象，那麼從全省的角度來看呢？
劉煜輝：從整個湖南來看，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基礎設施越來越完善，湖南已經邁入“三小時圈”，這個圈，可以理解爲經濟圈、信息圈或者交通圈，這對湖南發展來說很重要。
紅網時刻新聞：您評價湖南的現代化產業體系能夠取得長足進步，那麼，湖南的最大優勢是什麼？
劉煜輝：我覺得是人力資源方面的優勢，或者說是教育資源方面的優勢。湖南擁有5所雙一流高校、3所985高校和4所211高校，是集聚高等教育資源的重要教育基地。這在中部乃至全國來看，都是巨大的優勢，連南京、廣州都沒有這麼多985高校，這是非常稀缺的優質教育資源。
湖南無論是學科建設、師資水平還是學術研究，都具有雄厚的實力。
嶽麓山下，高校雲集。（石亮/攝）
而教育資源的另一面就是人才。我們講“惟楚有材”，今天的湖南仍具備這一實力。
像新能源或者電動汽車產業，某種意義上講，它的基礎就是材料，而中南大學就是以材料科學和冶金專業見長。
【長沙領消費潮流之先是“自然”結果】
劉煜輝：近年來，長沙一直引領生活潮流的風氣之先，我覺得這可能是一個自然產生的結果。現在有個新詞叫首發經濟，首發經濟是指推出新業態、新模式、新服務、新技術。
換個我們都熟悉的話，就是“敢爲人先”。爲什麼我說是自然產生，是因爲湖南人的性格、湖湘文化的基因，就是“敢爲人先”。
加上長沙人本就很注重生活品質，所以就能產生具有長沙特色的新潮消費。
在長沙五一商圈拍照打卡，成爲年輕人的新潮流。（彭福宗/攝）
劉煜輝：我對家鄉發展的期待，是有很多的。未來10年對於我們湖南來說，是個關鍵時期。因爲我國已經進入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特別是大力發展新質生產力，對湖南來說是一個新機遇。
從全球來看，人類進入了AI科創時代，相當於第4次工業革命，新的產業形態、業態、生態在不斷迸發，誰也不知道將來會衍生出什麼。
比方說最近很火的低空經濟，我們爲什麼把它當成一個巨大的產業生態來重視？因爲從結構來看，它是機電產業和AI技術的一個結合，而湖南具備這方面的優勢。
從更深層次來看，低空經濟對先進製造業、電子信息產業、交通物流、基礎建設都將形成強大的牽引作用，這方面的蛋糕擁有巨大的想象空間，甚至會深刻影響我們的消費模式和生活狀態，成爲我們經濟跳躍式增長的一塊新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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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湖南在低空經濟和AI產業上，都走在了前面。所以，我對湖南的未來充滿期待。
【政府要堅持長期主義】
劉煜輝：我覺得有兩個方面值得思考吧。一個是長期主義，另一個是有限政府。
長期主義很好理解，就是我們常說的耐心資本。湖南這些年在構築現代化產業體系方面卓有成效，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在於堅持長期主義的產業政策。
金融工具爲產業賦能，更要堅持長期主義。
我注意到，湖南官方在介紹金芙蓉投資基金時，明確說要爲打造“三個高地”、建設4×4現代化產業體系和服務高質量發展、高品質生活提供有力支撐。既然如此，就要有坐“冷板凳”的準備和覺悟，因爲產業發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另一個是要做有限政府。我也算是走南闖北的人，我的一個直觀感受是，如果哪個地方政府在經濟發展中間太強勢，主導性太強，往往這個地方就很難有好的大企業，即便有個別大企業，區域內的整個企業面活力也會很差。因此，政府要轉變職能，要變成服務型政府。
雖然金芙蓉投資基金是由政府發起的，但在具體的運營層面，政府要儘量降低行政干預，要儘量“隔岸觀火”。尤其是一些業務層面的工作，要交給投資家、企業家去做。
2024年9月4日，湖南省人民政府召開金芙蓉投資基金新聞發佈會。（李長宏/攝）
當然，從我過往的觀察來看，湖南整體是不錯的。湖南這邊長期堅持的是“小政府主義”，就是政府是有邊界感的，哪些事情能幹、哪些事情不能過度幹，是有範圍的。相比之下，我到過的一些其他地方，當地政府就有作爲過多之嫌。
因此，從投資的角度來說，湖南的投資環境相對更好，因爲很多事情更容易辦成。這也就是我們說的營商環境，這方面大家的體感還是很明顯的。
【湘股排名取決於企業背後的創新動能】
劉煜輝：我認爲造成這一現象的因素有很多，不能一概而論。因爲資本溢價的迭代和變化是非常快的，資本願意給哪一類資產、哪一個產業溢價，那麼這類資產、這個產業就會階段性獨佔鰲頭。但是，一旦沒有跟上產業週期變化的浪潮，資本市場對它的溢價評價就可能會快速回落，資產就會縮水。
當然，資本追逐新潮產業方向給出的溢價，也可能是一種階段性的泡沫。
比如AI產業中有一部分就屬於這一類。特別是AI應用和其他產業結合的新業態、新模式，很容易創造很高的資產溢價，公司一年可能漲個五六倍甚至十倍，這個是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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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不必過多得以靜態視角來看待湘股與湖南整體經濟發展是否匹配的問題，因爲也可能是市場剛好進入資本溢價的低潮期。
只要保持創新和潮流的方向，溢價只是時間問題。從整體看，湖南在大方向上的幾個產業，目前是處於較好的態勢，未來溢價增長的空間是挺大的，要漲起來也可能很快。
從長遠的角度來看，企業要保持創新的態勢，取決於企業是否能夠培育足夠的創新動能，並且懂得保持創新的動能。
【IP經濟是未來的GDP】
劉煜輝：無論是湖南人還是我們的湖湘文化，人間煙火味都是很足的，湖南人對生活品質的追求是比較高的。所以我們看到，湖南最新出爐的政府工作報告披露，2024年全省的消費增速高於全國平均水平。
無論是物質層面的消費，還是精神層面的消費，某種程度上來說，湖南人都是領風氣之先的。
比如，一說起湖南，聊個三五句，就繞不開湖南衛視，湖南衛視在全國知名的幾個王牌節目，其實就是精神層面的消費、文娛產品的消費。
遊客在衡陽市珠暉區保衛裡文化創意街區遊玩。（圖源：文旅湖南）
長沙人在吃喝玩樂等消費方面，都是非常時尚的嘛！這和中央最近的部署也非常切合。
當前國家擴內需，我覺得湖南應該跑到前面，搶抓這個時間窗口，發揮湖南人能吃會喝會玩會辦節目，會滿足人的精神消費這一特長，創造更多的新消費產品，創新更多的消費業態，爲社會經濟發展貢獻更多動能。
劉煜輝：投資機會的話，我的建議就是前面講到的首發經濟。首發經濟就是創新、就是潮流，湖南近些年在一些新業態、新模式的創新方面，是走得很前的。
隨着互聯網、AI等技術發展，人的信息交流方式迭代非常快，這種技術進步讓傳播形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這種傳播形態的改變，在對其他產業賦能的過程中，往往就能催生首發經濟的新業態、新模式。
比如，湘江沿岸的消費場景文和友，本質上就是一個文創類IP。當然，還包括我們的一些奶茶品牌、餐飲品牌，比如茶顏悅色，其實都是很有價值的IP，是有很多資本看好且願意投資的。這些都是GDP，不僅是眼下的，也是未來的GDP。
遊客拍照打卡長沙文和友的人民路路牌。
劉煜輝：現在年輕人喜歡開盲盒，很有意思，也很火爆，而且不僅賣得火，在投資界也很火，這其實就是IP經濟成功的一個典型案例。泡泡瑪特把這個空間打開了，現在風靡全球，到處開店，資本和各種資源自然會接踵而至。
從本質上說，IP經濟也是創新，無論是茶顏悅色還是泡泡瑪特，都爲年輕人創新立下了很好的標杆。
湖南這塊土地煙火味足，湖湘文化敢爲人先、經世致用，是一方創新養料充沛的地方。我覺得，IP經濟是未來年輕人在湖南創業的一個風口，也是資本到湖南投資的一個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