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盈的大暑

□王國樑　　大暑是夏天最後的一個節氣。“大暑，大者，乃炎熱之極也。”大暑節氣炎熱到極點，此時陽光、雨水以及草木生長等都抵達一種極致狀態。如果讓我用一個詞概括大暑的特徵，我會用“豐盈”這個詞。我覺得豐盈的意思是豐富、豐滿、豐美，天地間的一切，都前所未有地盛大蓬勃起來。　　萬物生長靠太陽，太陽是萬物豐盈的根本。大暑高溫酷熱，暑氣蒸騰，太陽施展着威力。我覺得人們就是在這樣的時候，纔有了后羿射日的想象。眯眼看着天空中灼灼放光的太陽，真恨不得讓后羿再射半個下來。　　太陽好像也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分，於是招呼雨來調和一下，安撫一下人們焦躁的心理。大暑雨水豐沛，說來就來，來的時候如千軍萬馬。往往是世界被太陽暴曬到無法忍耐的程度，眼看火都要噴發出來的時候，一場暴風驟雨從天而降。豐盈的大暑，雨絕對是豪放派的。濛濛春雨那種婉約的氣質跟大暑不搭調，那種小家碧玉的風格太拘束了，沒有一點灑脫之風。大暑之雨，雨點如豆，聲勢如鼓，氣貫長虹。鐵馬冰河，沙場點兵，大江東去，大暑的雨壯闊豪邁，讓心懷激盪澎湃。大雨來得急，去得也急，彷彿一位身懷絕技的將軍，殺伐決斷，橫掃千軍。當炎熱酷暑製造的沸騰之氣被澆滅的時候，它便收起刀劍，絕塵而去。有時讓人有些恍惚，暴雨是不是來過，怎麼這麼快就沒了蹤影？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說，大暑三候爲：一候腐草爲螢，二候土潤溽暑，三候大雨時行。正是因爲溫度高，雨量大，草木生長也最快。那種生長速度，簡直有了聲響。記得小時候，人們常說，在南方如果置身雨後的竹林，能夠聽到竹子拔節生長的聲音。我覺得北方的大暑時節，也有這樣的效果。我們家有個瓜園，每年暑假我都去看瓜。我在瓜棚裡待着的時候，經常聽到“嘎巴”一聲，西瓜裂開了。我那時堅定地以爲，是因爲西瓜長得太快，纔會裂開。那種“嘎巴”聲，就是生長的聲音，類似竹子拔節。後來父親告訴我，西瓜裂開跟溫度、水分、土壤等狀況有關係，但我不以爲然，依舊以爲那就是生長的聲音。　　大暑時節，瓜果蔬菜在飛快生長，它們一天一個樣。今天的西瓜還是碗口大小，第二天就大如圓盤了；今天的黃瓜還是細弱的模樣，第二天就有了修長嫋娜的姿態；今天的西紅柿還是青澀的，第二天就紅透了臉龐……難怪老舍先生說，最熱的時節，也是口福最深的時節。大暑時節瓜果蔬菜遍地都是，我們小時候，每天肚皮都是滾圓的。“吃不過來，根本吃不過來。”那時候，我真恨不得多長一張嘴巴。豐富，豐滿，豐美，大暑實在是好時節啊！　　豐盈的大暑，是季節的慷慨賜予。大暑，展現着盛世的繁華、豐富、美好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