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腔調｜吳飛：從財富管理行業暴雷事件談金融市場的信任問題

共 2972 字 約 8 分

文｜上海高級金融學院SA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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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近日，媒體報道浙江某資產管理有限公司實際控制人“跑路”，引起各方關注。證監會決定對其立案調查。對此，上海交通大學上海高級金融學院教授吳飛撰文表示，這些風險事件，短期直接傷害的當然是投資者的利益，但長遠來說更大的問題是這一系列的風險事件帶來的信任喪失，這將對財富管理行業乃至金融市場產生影響。

近日，媒體報道浙江某資產管理有限公司實際控制人“跑路”，引起各方關注。證監會決定對其立案調查。

這樣的風險事件無疑對這兩年本就不樂觀的財富管理市場“雪上加霜”。

信託暴雷、多層嵌套產品被捲款、私募基金公司跑路、財富產品延期兌付，私募基金、信託等理財行業雷聲頻頻。

中產、富人、乃至上市公司等機構也被接力收割，鉅額資金蒸發，投資面臨本金都難以收回的局面。

這些風險事件，短期直接傷害的當然是投資者的利益，但長遠來說更大的問題是這一系列的風險事件帶來的信任喪失，這將對財富管理行業乃至金融市場產生影響。

對金融而言，信任是大多數金融交易的核心。信任會影響到投資者參與金融市場的意願。融資本質上是用今天的現金流交換未來更多現金流的承諾。

有人說，許多交易的基礎是合同。而由於技術和文本的限制，任意一個合同不可避免地存在不完整性，因此，歸根結底交易能否發生取決於交易各方對彼此的信任程度。

信任通過擴展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使素不相識的人之間能夠進行交換。

以此次某資產管理公司的風險事件爲例，客戶與其達成的協議一樣有合同作爲載體，而達成合同的背後，是基於合同文本、社會背書、個人體驗等複雜因素產生的信任。

信任會顯著影響金融市場的流動性和效率。當市場參與者之間存在高度信任時，他們更願意進行交易，從而增加市場的流動性。這種流動性有助於降低交易成本，提高市場的效率，使資源能夠更有效地配置。

另外，信任對投資者行爲、家庭投資決策會產生重要的影響。海外有學者發現，在特定保險類別的銷售中，當值得信賴的當地代理人對當地家庭進行有關保險合同的教育時，保險的接受率會更高，這表明缺乏信任是一個重大的非價格摩擦，給家庭風險管理造成了障礙。其他金融服務中，缺乏信任帶來的非價格摩擦也普遍存在。

回到財富管理以及投資顧問領域，信任的影響也十分明顯。很多家庭不知道如何投資理財，而缺乏投資知識會導致投資出現錯誤和投資偏差，例如分散投資不足、慣性配置、過度自信等。考慮到缺乏投資知識帶來的影響，找到能夠幫助投資者的解決方案至關重要。

在海外實踐中，財務規劃和投資顧問向家庭提供服務，幫助他們避免投資錯誤以獲得收入。一些基於數據研究的證據表明，財務建議有助於投資者實現更好的投資組合多元化。

對金融機構而言，客戶的信任程度可以爲其提供競爭優勢，推動業務的發展。

近年來，對投資建議的需求導致該投資顧問行業在美國持續增長，規模不斷擴大。增長的背後是需求的擴張和信任體系的建立。

投資者與投資顧問之間的信任類似於患者與醫生之間的關係。投資者正是基於對管理者的信任允許顧問收取費用。

上海高級金融學院與嘉信理財聯合發起的《中國居民金融素養報告》也觀察到，金融素養越高的人羣對於投顧服務的內涵的認知越清晰、付費意願越高。

之前所說的財富管理行業中不斷髮生的各種問題，本質上是對財富管理市場的信用侵蝕。

信用侵蝕帶來的後果是很嚴重的：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的部分原因正是投資者對金融體系缺乏信任，對正在交易的複雜金融產品越來越警惕，進而導致市場流動性缺乏，最後導致全球經濟嚴重下滑。

如何建立信任，減少或避免信用侵蝕呢？

或許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考量：

確立“以人爲本”的金融市場觀念，傳播信任的重要性。

無論是金融監管、金融機構還是金融從業人員，需要理解金融市場服務於實體經濟、企業與居民的本質，都是服務於經濟生活中的個體。

傷害信任，毀壞的是市場發展的根基。服務民衆的美好金融生活，是金融建設的出發點和落腳點。

充分發揮監管的作用。

信任是金融監管怎麼強調都不爲過的問題，監管機構在確保金融市場公平、透明、杜絕欺詐和操縱，維護金融市場方面發揮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一方面監管需要確保公司以透明和道德的方式運營，並保護投資者免受欺詐和其他形式的不當行爲。

另一方面，監管也必須保持平衡，以免扼殺創新或阻礙增長。

財富管理在過往的金融市場監管中關注相對教少，相對而言監管並不明確，相對於資產管理來說，財富管理也缺乏相應的資質考覈、考評和強制的風險管理機制。

增加透明度和加強職業道德培訓。投資者需要能夠了解正在發生的事情以及他們的資金是如何使用的。

具體到財富管理行業，對待客戶保持相應的透明度，包括並不限於對產品的真實情況的披露，銷售流程中應確保客戶瞭解產品特點，對潛在風險知情同意。

同時加強金融機構人員管理和職業素養培訓，珍惜行業、公司與個人職業榮譽，關注產品與客戶的適配性，樹立客戶視角爲客戶提供專業、合規的金融服務。

試想，以產品銷售爲立足點，以銷售佣金爲主要獲利手段，必然追求高佣金，而高佣金意味着高成本和高風險，從根本上就與客戶利益相悖，信任也就無法真正建立。

歸根結底，根本的出發點是與客戶利益的一致性。只有與客戶利益一致時，財富管理機構纔有動力主動披露對客戶利益有影響的關鍵信息，從業人員也更容易珍惜客戶的信任，提升職業素養。

重視技術革新。另一個可能影響金融市場信任的因素是技術的變革。

在當今數字時代，技術在金融市場參與者之間建立信任方面發揮着重要作用。隨着在線交易和數字平臺的興起，投資者更加依賴技術來做出明智的投資決策。這導致人們越來越需要信任用於促進這些交易的技術。

因此，技術應用的安全性也影響人們對金融服務的信任。同樣，瞭解如何利用技術來建立信任也重要。

加強投資者教育。適當的投資者教育能幫助建立金融市場的信任，瞭解投資的風險和回報等金融知識以匹配他們日益發展的財富管理需求。

中國過去四十年經濟的發展帶來的超高速的財富積累，財富管理的需求井噴與行業建設的相對滯後並不匹配。

在經歷轉型的階段，信心的侵蝕很容易，再建設確實漫長而辛苦的過程。

珍惜羽毛，做長期而正確的事，才能經受時間的檢驗獲得客戶的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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