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股神巴菲特的「預言」與大者恆大的股市

股神巴菲特預言他的波克夏‧海瑟威公司總市值「未來五年不可能再漲1倍」，微言大義恐怕也是在設法紓解美股資金過度集中的現象。圖／美聯社

股神巴菲特在2月24日發表了今年的致股東報告書，信中有一個重點是他的波克夏‧海瑟威（Berkshire Hathaway Inc.）公司總市值已佔標普500指數近6％的權重，他說「由於基數極爲龐大，特別是我們反對發行股票（增資會稀釋股東權益），要在五年之內再翻1倍是不可能的」。

巴菲特的說法，似乎是針對波克夏股東的「預言」，從個體角度來說，波克夏總市值已超過9,000億美元（逾新臺幣28兆元），年初至今急漲了16.98％，過去一年大漲37.23％，而他年事已高，未來五年很難在如此高漲的基礎上，再讓公司市值翻倍。

但是，巴菲特的「預言」也有更深一層的智者警示，波克夏目前是全美市值第七大公司，排在前面的有微軟、蘋果、輝達（NVIDIA）、亞馬遜、Alphabet（谷歌母公司）與Meta。股神當然不會覺得柏克夏未來五年的操盤績效會突然變差，那麼他的弦外之音，就是目前股市過熱，龍頭股票帶頭大漲的主流趨勢將無法持續，總市值3兆美元的微軟、將近2兆的輝達、總市值1.2兆美元的Meta，五年以後再回頭一看，可能都還在這裡、或是隻能微幅上漲、或是下跌。而輝達從去年初的143美元一路大漲到逾800美元的故事，可能就是再也無法超越的歷史了。

股神已高齡93歲，他最親近的事業夥伴蒙格在去年離世，在投資界，年齡會帶來智慧，也會帶來更保守的視野，即使是巴菲特這樣的投資大師也難逃自然法則。他在2024年的看法當然有待歷史來驗證，但巴菲特在此時會向股東、與全世界投資人做出如此保守的看法，顯然就是因爲近年全球股市「大者更大」的資金集中趨勢，讓巴菲特感到憂慮。

美國股市市值最大的科技公司，包含了微軟、蘋果、輝達、亞馬遜、Alphabet、Meta與特斯拉，被華爾街投資機構納爲「科技七雄」（Magnificent 7）。科技七雄的股價去年平均漲幅高達75％，遠遠超過費城半導體指數的64％、NASDAQ的43％、標普500的24％、以及道瓊的13.7％。

換言之，美股去年固然展現榮景，指數頻創新高，卻是大型科技股這個火車頭拉起來的，雖然美國證券市場有數萬家公司股票上市交易，但是投資人與投資機構的資金，集中追捧特定產業、特定龍頭，選股集中化、漲幅大者更大的「集中」趨勢極爲明顯。

歐市也呈現類似現象，與美國不同的是，歐洲經濟陷入衰退陰影，最大的經濟體德國去年連續四季都在經濟衰退邊緣掙扎，第三、第四季的衰退幅度還持續擴大，但歐市卻逆勢上漲創歷史新高，與經濟基本面出現「乖離」現象。

高盛證券最近發明了一個歐股「烘烤燕麥片」（Granolas）的概念族羣，成份股有英國藥廠阿斯特捷利康與葛蘭素、荷蘭艾司摩爾（ASML）、瑞士雀巢、諾華藥廠與羅氏藥廠、法國化妝品歐萊雅、奢侈品路易威登、藥廠賽諾菲、丹麥藥廠諾和諾德、以及德國軟體巨擘SAP，總共11家歐洲各國的龍頭企業。

「烘烤燕麥片」概念股的股價在過去12個月平均上漲18％，遠遠超過歐洲Stoxx 600股價指數7.5％的漲幅，11家龍頭企業的股價漲幅，對Stoxx 600指數的漲幅貢獻度更高達50％，等於撐起了歐股半邊天。但相對而言，歐洲其他傳統產業、中小型股則面臨了業績衰退、股價下跌甚至乏人問津的困境，Stoxx600的指數漲跌，沒有真實反映出歐洲經濟的真實面貌。

全世界的資本向大型投資機構集中，大型投資機構在龐大的績效壓力下，集中追捧龍頭股，而中實戶與散戶投資人則瘋狂跟進投資機構設定的主旋律，哄擡出「科技七雄」、11檔「烘烤燕麥片」的超漲現象。股神巴菲特當然看得一清二楚，他的「未來五年不可能再漲1倍」的警語，微言大義恐怕也是在設法紓解資金過度集中的現象。

如同今年人工智慧（AI）成爲全球產業與股市投資最閃亮的亮點，人才、資金、技術都瘋狂向AI概念股集中，AI猶如火車頭帶領全球經濟向前衝刺，但是能夠跟上的企業與勞工有限，掉隊的愈來愈多。「貧富差距愈拉愈大」可以拿來在AI世代解釋一切。

財富集中的好處是，有大哥帶頭賺大錢，小弟即使落後也能跟着吃香喝辣，路人也多少分到一些肉湯，不怕餓肚子。至於壞處，不是左派學者天天狂喊的劫富濟貧、公平正義無法實現，而是大哥萬一跌倒、出了意外，那就麻煩了。巴菲特擔心的，恐怕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