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美國霸權與美元霸權同步走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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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稱霸世界百年，如今單極強權面臨挑戰，國際秩序趨向多極化發展。美國霸權的支撐主力是美軍與美元，隨着美國霸權趨弱，美元的霸權地位同步走弱。

世界上的去美元化與人民幣國際化伴隨而行，兩者近來同步猛進。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國與法國的石油公司近日完成首筆以人民幣進行貿易結算的液化天然氣，沙烏地阿拉伯國王批准加入上海合作組織（SCO），中國和巴西協議以雙方貨幣進行貿易結算，東協十國央行展開放棄美元、歐元和日圓的會議。這些事不是偶發湊和在一起發生，而是國際之間諸多政治與經濟因素交錯影響使然，有其歷史的必然性。

美國二次戰後主導全球秩序，美元隨而長時期在全球金融中扮演主導性角色，近期出現鬆動現象。其中最令各國感到切身之痛的是，每當美國聯準會開始收緊或放鬆貨幣政策時，都對美元價值衝擊巨大，其連鎖反應難以控制，從而破壞其他國家貨幣的穩定，有美元債務國家的貨幣更是波濤跌宕。近一年來由於美國暴力加息，美元走強，多個貨幣競貶，造成慘重災情。許多國家對美元的黏着性起了變化。在非經濟因素方面，國際政治因素在削弱美元地位上起了重大作用。一年來由於美歐國家強力制裁俄羅斯，美元再被武器化，且範圍與力度大增，讓許多國家心生畏懼。另一方面，美國霸權和美元在南方國家迭生紛亂，各國怨懟叢生，也對美國霸權和美元地位產生異心。

這次去美元風潮始於俄烏戰爭。俄羅斯在全球經貿所佔的份量有限，其大幅改採人民幣交易的影響有限，但這讓世界許多與美國不睦的國家深切警惕，擔憂一旦被比照制裁，將蒙受慘重災害，所以對全球去美元化的趨勢推波助瀾。特別是中東油國，眼見美國已從最石油大買家變成石油市場上的競爭者，美國對其安全的保障又已有心無力，所以擔憂石油美元埋藏禍根，何必再讓美元與石油掛鉤？而且，中國已是沙烏地等阿拉伯國家最大貿易伙伴，政經關係日益密切，何必再獨鍾美國與美元？

油國對美國與美元產生異心，影響重大而深遠。沙國國王日前批准一份合作備忘錄，授予沙國成爲上海合作組織對話夥伴地位，這是一個政治、安全和貿易聯盟，旨在對抗西方影響力，目前有中國、俄羅斯、印度、巴基斯坦等八個成員國，伊朗預計將在今年成爲聯盟成員。這個組織的發展將對美國霸權構成挑戰，也可能跟着削弱美元的霸權地位，因爲美元與人民幣的起落伴隨地緣政治影響力的變化而生，中東油國疏離美國而趨近中國，將對國際秩序與美元支配力產生連動作用。

南方國家對美國也積怨已久，對中國則有所期待。中國近期和和巴西達成協議，採用各自的貨幣進行貿易，使得中國和巴西能夠直接進行貿易和金融交易，互換人民幣和巴西雷亞爾（BRL），而不必先將貨幣轉換爲美元來進行結算。一如世界約三分之二國家，中國是其最大的貿易伙伴，美國落居二、三位，這給人民幣取代美元爲交易貨幣創造了條件。

東南亞國協十國（ASEAN）的最大貿易伙伴早已是中國，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定（RCEP）推波助瀾，十個財長和央銀行總裁近日在印尼召開會議，首要議程是討論如何減少對美元、歐元、日圓和英鎊等主要貨幣的依賴，轉而使用本地貨幣來進行貿易結算，這是前一個本地貨幣結算（LCS）計劃的延伸，該計劃已在東協成員國之間實施。

當然，美元霸權地位的支撐因素厚實，去美元化雖來勢洶洶，但要蔚爲風潮，路程將十分曲折而漫長，最重要原因是人民幣國際化仍未成氣候，尚難取代美元地位，連分庭抗禮都爲時還早。美元主要靠的是黃金起家，再靠石油發家，這兩樣法寶如同美軍，雖然已相形弱化，但仍緊抓手中，支撐力猶強。另一方面，美國強大的科技創新能力與雄厚的經濟實力仍然獨步全球，足以支撐美元的「硬通貨」地位。

美元霸權的另一危機是美國債務包袱日益重大，國債流通性又出現危機，但仍然可以硬撐一段時間，只要不出現違約，而且只要美聯準會繼續把住鑄幣權，不斷將債務貨幣化，則尚可確保美國發新債還舊債的方式可延續下去，美元的信用基礎也可相應維持住。

短期內，美元的跨境支付功能、融資功能、儲備功能仍將無可替代。但是，就大趨勢而言，去美元化必將蔚爲大潮，人民幣國際化也將涓滴成流，我們應及早謀求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