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納百川》明槍暗箭 藍白的零和遊戲（沈寬）

國民黨（右）與民衆黨（左）14日舉行「藍白合」會前會。（合成圖／中時資料照）

「藍白合」雖然是多數民意所矚歸的意向，但囂嚷至今，都還在只聞樓梯響，不見有人來的放話階段；雖說不乏接觸，但真正關鍵的人物，始終沒有具體的聯繫與會面。非綠的羣衆心急如焚，雖紛紛提出呼籲，甚至借箸代謀，提供了種種自認可行的良方，但藍白陣營，顯然是各有盤算、各有堅持，誰也不肯稍微退讓，跡近成爲不可解的連環，造成僵局。

柯文哲陣營拋出了以「民調」決定正副的合作方案，後來又再加碼要展開2〜3場的「辯論」，表面上看似透泄出一道可以合作的曙光，其實卻是將燙手山芋拋給了藍營。藍營無論接或不接，都會感到相當的爲難。

首先，藍營顯然對藍、白陣營「合則兩利，分則兩傷」的局勢，已有了充分的認知，所以很早就拋出了「藍白合」的口號，既要「合」，不接，顯然就看不出合作的誠意，也必然會成爲多數巴不得民進黨及早下臺的羣衆怨怪的對象。

但接呢，又會顧慮到「萬一輸了」，那這個到目前還自認爲有百年曆史的「泱泱大黨」，顏面又如何能掛得住？國民黨歷經兩次的挫敗，實際上是有「輸不起」的壓力的，選戰不能「再輸」，所以非「合」不可；但如果依照民衆黨的遊戲規則，又唯恐在民調上「贏不了」柯文哲，而且就侯友宜與柯文哲的口條及臨場應變能力來說，也自知在「辯論」一項上，侯友宜是絕對無法與柯文哲相提並論的，儘管侯友宜聲言無畏無懼，但恐怕不但是「必敗」無疑，更必然相互攻詰，反倒等於讓民進黨撿到難以計數的槍枝。如是一來，國民黨就必須屈居副手，無論如何也丟不起這臉。

因此，在接與不接間，國民黨是千難萬難。國民黨目前顯然是不敢去接這個球的，只能採取避重就輕的方式，聲言民調不是「唯一」的方式，對「辯論」也隻字不提，企圖「以拖待變」。

但是，「民調」卻是民衆黨「唯一」的籌碼，「辯論」只是民調的助力而已，在經營時日、參政人數、地方組織等「實力」上，遠遠不如國民黨雄厚的民衆黨，不比「民調」，又還能比什麼？

民衆黨想比民調，國民黨卻偏偏不敢比民調，這就形成了僵局。民衆黨這一着棋，其實深諳《孫子兵法》中「攻心爲上」的訣竅，也的確打中了國民黨的要害。對國民黨來說，這是一個攸關於未來國民黨未來發展的賭局，民衆黨都已「show hand」了，國民黨是跟還不跟？

這是一個「弱雞賽局」，國民黨當然不願成爲弱雞。但就國民黨來說，這個賭局顯然也是不太公平的。這就好像兩個賭徒「賭身家」，而貧富相差懸殊，家大業大的國民黨，又怎可能孤注一擲，與只靠柯文哲一人獨撐大局的民衆黨「賭身家」？

在《三國演義》一書中，我們常可以看到「鬥將」的模式。兩軍對壘，各派出一員猛將，雙方交鋒，而結果往往是「鬥贏」的一方大獲全勝，輸的一方潰不成軍，關羽杯酒斬華雄、誅顏良文丑，就是最膾炙人口的故事。目前藍、白對峙的局面，正類同於此，柯文哲是關羽、趙子龍一流的猛將，但侯友宜也人盡皆知，恐怕也不過是二流的將領而已，單打獨鬥，如何能夠贏得了？

在歷史上，的確也不乏「鬥將」的事例，但通常是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偶爾爲之的，在兵力懸殊之下，當然是不可能發生的。楚漢相爭，項羽因爲不忍見到因劉、項個人之爭，讓生民陷於兵兇戰危之苦，故向劉邦提出「單挑」的建議。劉邦只是淡然一笑，「吾寧鬥智不鬥力」，試想，區區一個地痞流氓出身的劉邦，怎可能答應與力能扛鼎的項羽「鬥將」？

比「民調」，其實就等於比侯、柯個人魅力的「鬥將」，從國民黨的立場出發，當然不可能就率爾應允，這也是情理之常吧？但是，挑戰書都已發出了，國民黨又不能高掛「免戰牌」，國民黨真的是舉步維艱了。

「民調」是藍、白合難解的連環，目前只有兩途，一是按照對方的要求去解，精研細磨、左右推敲，看看是否能尋得解方。國民黨既是泱泱大黨，人才濟濟，如果連一個足以解連環的人都尋不出來，才真的會令人恥笑的了。

據說北宋神宗時，遼國使節來訪，故意出了個「三光日月星」的聯子刁難宋朝，但朝中無一大臣能得出，遭到遼使的訕笑。卻見蘇東坡上得朝來，輕輕鬆鬆就以「四詩風雅頌」對出，化解了僵局，使遼使羞慚而退。宋朝不能不對出下聯，正如國民黨不能不接受「民調」的正面挑戰，那隻能夠從「民調」這個連環着手，否則不僅會造成國民黨一無所獲的破局，更可能成爲非綠民衆歸怨的對象。

「民調」儘管在很多人心目中代表了「民意」，但衆所周知的，基於各種原因造假的「僞民調」、「機構效應」是層出不窮的，而且，再精準的「民調」也必然有3%的上下誤差。換句話說，民衆黨的「民調」要求，國民黨事實上是未嘗不能接受的，但須拋出一個關於「誤差值」的討論，可以商定在「誤差值」上，民衆黨可以「讓步」多少？這正如同上文所說的窮人、富人「賭身家」一般，富人家大業大，當然不可能傾蕩家產與貧無立錐之地的窮人去對賭。既然如此，採取圍棋中的「讓子」制度，或許纔是真正的公平的。

當然，國民黨還需釋出若干相對優惠的條件，也就是商定在合作之後，未來內閣、部會的首長，可以採取的分配方式，作爲彌補。這纔是真正的正面積極迴應，兼顧了賽局的實力與公平原則。

至於民衆黨會不會同意？這當然非常難說，但至少是依照民衆黨所提出的遊戲規則來談的了，只是另外訂定「差距條款」而已。民衆黨之敢於以「民調」決正副，當然是認爲自家的「民調」是遠勝過國民黨的，而且，差距顯然是遠超於「誤差值」的，既然有此信心，那其實也未嘗不會接受。最重要的是，球又拋回到民衆黨這邊，破局的責任歸屬，就落在民衆黨頭上了。

如果，此路不通，那就只有另外一途了，像齊國君王后一樣，索性一個錐錘，就把玉連環敲碎，連解都不解，就直接破局。這是不解之解，齊君王后就是拿準了就是不依照秦國的要求去解連環，諒你秦國也不敢對我們怎麼樣，反正各走各路，要見真章，就最後來見個真章。在這裡，強烈的自信心就是憑藉，就是破局我也無畏無懼。從這點看來，顯然國民黨陣營是較缺乏底氣的。

「藍白合」的第一次會談，明日就要展開了，國民黨派出了金溥聰、黃健庭，民衆黨派出了黃珊珊、周榆修，號稱「黃金會談」。假如說前述的「民調」是「明槍」，則「黃金會談」其實就是「暗箭」，雙方都派出了「主戰派」、「鷹派」，擺明了就是打算各自堅持到底，隨時爲破局作準備的了。

金溥聰的強硬，是衆所皆知的，未必肯稍有退讓；而黃珊珊有懲於當初「國親和」的切膚之痛，也始終是民衆黨內堅持不合的要角，雖說旗鼓相當，必然也是針鋒相對，少不了有一番脣槍舌箭的激戰。

黃健庭是國民黨秘書長，銜奉的是朱立倫主席之命而來，朱立倫雖屢屢聲言「藍白合」，甚至也表明要敦聘韓國瑜作副主席，負起「桶箍」的重責大任，但卻又影射韓國瑜有「求官」的嫌疑，讓人不免懷疑他極可能恐懼韓國瑜搶佔了他的位置，遠勝過對總統大選失利的憂心，怕也是寧爲玉碎，而不爲瓦全的；周榆修其實不過是柯文哲的辦公室主任，位階較低，舍秘書長周臺竹，而取辦公室主任，柯文哲雖表明周榆修手段較爲圓融，可以作爲緩衝，但一則分量不足，難以起關鍵作用，而其原有的綠營背景，更難免有「伏樁」的疑慮。

從雙方的先遣部隊來看，顯然都讓人對「藍白合」之能否水到渠成，難以樂觀期待。最可議的是，一個足以在「藍白合」的協商過程中起潤滑作用的韓國瑜，居然找不到任何一個位置，試問這樣的一個「捅箍」，連桶片在哪都不曉得，又如何能起「桶箍」的作用？

藍白陣營，各有盤算，也各有底線，明槍暗箭，伺機而發，絲毫不見退讓的跡象，欲以此言合，就是再會談五次、十次，也真的是「談何容易」的了，因此，也莫怪論者都認爲「藍白合」是不可能完成的，基本上就是一種欲各自增厚實力的選戰策略，想從對手身上挖取更多的票源而已。

藍白陣營，整天端出所謂的「理念」，爲自己打圓場、穩腳步，殊不知選舉是最現實、最殘酷也不過的，輸和贏，一翻兩瞪眼，贏者全拿，輸的人再有多少理念、再能擘劃出多長遠的政治理想藍圖，都等於是「零」。藍白兩黨，先捫心自問，臺灣未來的前途與黨派的私利，孰輕孰重？各自爲政的結果，是否足抵抗得了強大的民進黨？在小我與大我之間，是否真的無法兩全其美？

不此之圖，而還玩弄着「零和」的遊戲，明槍暗箭，漫天而飛，以們可以有各式各樣的盾牌可以防衛，可亂箭飛射之下，遭殃的卻是數以百萬計的無辜非綠選民啊！

（作者爲文化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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