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生育率全球最低的原因及啓示

文：育媧人口 任澤平 樑建章 黃文政 何亞福 呂俊

2023年，韓國出生人口 23.5萬人，同比下降 11%。總和生育率持續快速下降至 0.72，再創新低，全球主要經濟體倒數第一。

一、形勢：韓國少子化加速到來，全球唯一生育率低於1的國家，老齡化速度超日本

出生人口持續下降，2023年跌破24萬人，再創新低。有統計數據以來， 1971 年，韓國出生人口峰值爲 102.5 萬人， 1972 年起跌至 100 萬人以下。 2002 年，出生人口跌破 50 萬至 49.5 萬人。 2022 年，出生人口跌破 25 萬人。2023年，韓國出生人口23.5萬人，同比下降11%。

總和生育率持續快速下降至0.72，再創新低，總和生育率下降速度遠高於其他經濟體，全球主要經濟體倒數第一。韓國總和生育率在 1960 年達到 5.95 的峰值後持續下降， 1984 年降至更低水平 2.1 以下 ，2018 年跌破 1 至 0.98 ，而世界其他主要經濟體總和生育率尚未跌至 1 以下。2023年跌至0.72，較2022年再降0.06。

老齡化速度超日本，從老齡化到深度老齡化僅用18年。2000 年，韓國 65 歲以上人口占比 7.2% ，進入老齡化社會； 2018 年老齡化程度達到 14.3% ，進入深度老齡化社會。從老齡化到深度老齡化用時 18 年，老齡化速度超日本。根據韓國統計局預測，2025年韓國65週歲以上人口占比將突破20%，進入超級老齡化社會。

二、原因：全球“卷王”，高生育成本、高房價、高工時，性別不平等

1.生育觀念轉變，“養兒防老”、“多子多福”觀念逐漸淡化。根據生育理論，驅動生育率下降的主導因素從抗衡高死亡率需求向功利性生育消退階段再到成本約束階段轉變，伴隨着功利性生育意願消退，過去“多子多福”、“養兒防老”的觀念逐漸淡化，生孩子不再是“必需品”。此外，伴隨韓國文娛行業發展迅速，不少年輕人傾向於享受單身生活、追求自我滿足，不願意結婚生子、甚至不願意戀愛。

2.晚婚、不婚現象加劇，生育基礎被削弱。根據韓國統計局數據， 1980-2022 年，韓國結婚率從 10.6 ‰的峰值降至 3.7 ‰ ； 男性初婚年齡由 27.8 歲增至 33.7 歲，女性由 24.8 歲增至 31.3 歲。 從醫學上看， 35 歲以上的女性生孩子就屬於高齡產婦，不孕率隨着年齡的增加而急劇上升，初婚年齡推遲的直接後果就是生育率下降。

3.生育養育教育等成本高，抑制生育行爲。韓國是全球主要經濟體中生育成本最高、生育率最低的國家。 根據韓國保健福祉部數據， 2013 年，韓國父母撫養一個孩子至 18 歲的平均花費約 2.3 億韓元（約摺合人民幣 132.9 萬元，按同期匯率計算），相當於同期人均 GDP 的 7.8 倍。 根據育媧人口發佈的《中國生育成本報告》，韓國撫養一個孩子到 18 歲所花的成本相當於人均 GDP 的比重在主要國家中最高。

4.性別不平等增加女性生育機會成本，韓國性別工資差距較高。由於技術進步解放了體力勞動，更多女性能參與到勞動市場，但是由於育兒工作仍主要是女性承擔，職場女性在生育之後面臨就業瓶頸，升職加薪受阻，這也會使男女薪資差距較大。 根據 OECD 數據 , 韓國性別工資差距自 1996 年以來一直爲主要國家最高。 隨着女性獨立意識崛起，在面臨“生育子女”或者“職業發展”時，她們往往選擇後者，選擇晚生或者不生。

5.高房價與收入就業不穩形成對比，組建家庭寸步難行。過去韓國住房供需失衡、炒房客盛行，房價高速增長。 與高房價形成對比的是韓國經濟增長放緩、就業機會減少、收入兩極分化加劇，適齡人口競爭加劇，收入、就業不確定性增加，抑制生育行爲。 根據 Numbeo 數據， 2023 年，韓國房價收入比在全球主要經濟體中以 26.1 排名第一。

6.全球“卷王”，韓國勞動者在OECD國家中工作時間最長。工作時間過長會限制居民社交和戀愛，在婚育之後，勞動者不僅要工作，還要照顧孩子，更難平衡工作和生活，幸福感降低，所以選擇推遲生育。 根據 OECD 數據， 2022 年，韓國勞動者年均工時長達 1901 小時，是亞洲工時最長的國家之一、遠高於歐美髮達國家，美國 1811 小時、日本 1607 小時、英國 1532 小時、法國 1511 小時、瑞典 1440小時 、德國 1341 小時。

三、影響：總人口連續三年負增長、經濟跌出全球前十、社會負擔加重、“袋鼠族”“N拋世代”涌現

少子化、低生育率下，韓國總人口連續三年負增長。韓聯社數據顯示，2023年，韓國總人口5132.5萬，較2020年峰值減少50.4萬。

超低生育率削弱韓國潛在經濟增速，漢江奇蹟不再，2022年經濟跌出全球前十。

韓國人口高速增長期，勞動力供給充足，經濟連續 27 年保持兩位數以上增速，創造漢江奇蹟。 1970-1978 年，韓國 15-64 歲人口以年均 3.2% 的速度迅速增長，同期，韓國 GDP 年均複合增速達 30.6% 。

少子化加劇、勞動力供給不足，拖累經濟。 1979-2022 年，隨着韓國 15-64 歲人口增速每隔十年下行，從年均複合 2.0%-3.0% 增速降至 1.0%-2.0% 再降至 1.0% 以下到現在負增長， GDP 年均複合增速從 17.4% 降至 11.3% ，再放緩至 5.5% 。 2021-2022 年，韓國經濟增長率連續兩年低於 OECD 國家的平均水平， 2022 年，韓國經濟跌出全球前十。

少子化老齡化使韓國公共福利支出持續增長，國民養老金將於2055年耗盡。

人口結構變化導致韓國社會福利支出佔 GDP 比重顯著增長。 1990-2020 年，公共社會福利支出佔比從 2.6% 攀升至 14.4% ，養老支出佔比從 0.8% 增至 4.3% ，健康社會福利支出佔 GDP 比重從 1.4% 上升至 5.2% 。

韓國國民養老金在人口壓力下也不堪重負。 根據國民年金財政推算委員會 2023 年預測，隨着勞動人口下降、老年人口增長，韓國國民養老金繳費人數下降、領取人數增加，預計國民養老金將在 2040 年達到峰值後斷崖式下降， 2055 年耗盡破產。

財閥模式下階層固化，青年發展路徑受限，社會活力下降，“袋鼠族”“N拋世代”涌現。

韓國財閥起源於李承晚政府時期，隨着財閥規模擴張，政府出臺了系列管制政策，然而財閥在韓國經濟中依然舉足輕重。 根據韓聯社數據， 2020 年，資產達 5 萬億韓元以上的 64 家集團銷售額 1617 萬億韓元，佔韓國 GDP 的 84.3% 。

財閥當道，少數人口掌握社會大量資源，階級固化加劇，年輕人發展路徑受限於進入一流大學、進入財閥集團優質崗位。 激烈競爭疊加高房價，越來越多韓國青年放棄內卷，成爲拋棄愛情、婚姻、生育等的“ N 拋世代”或長期啃老的“袋鼠族”社會活力持續下降。

四、啓示：全面放開並鼓勵生育刻不容緩，加快構建生育支持體系

1.摒棄人口是負擔觀念，更加以人爲本，加快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人口是一個國家國力的重要支撐和標誌，人是發展的基本要素和動力，一切經濟社會的發展都是爲了人。 從中國歷史看，人口增長往往是盛世的一個重要標誌，開元盛世、康乾盛世等莫不是人口高峰。 人口的質量也非常重要，隨着受教育程度提高等，人口質量紅利將部分抵消人口數量紅利消失的影響。

2.應立即全面放開生育，讓生育權重新回到家庭。當前人口形勢緊迫，正處於第三波嬰兒潮中後期出生人口的生育窗口期。 一旦錯過第三輪嬰兒潮，未來再想提升出生人口，則將事倍功半。 全面放開，宜早不宜晚，必須儘快。 全面放開生育，原本不想生的人還是不會生，但一些想生三孩的人能生，不用擔心部分人羣、部分地區會大幅多生導致出生人口激增。

3.加快構建生育支持體系，大力鼓勵生育。營造生育友好型社會環境，解除家庭（再）生育的後顧之憂，讓更多的人想生、敢生且把孩子養好。

1）實行差異化的個稅抵扣及經濟補貼政策，覆蓋 從懷孕保健到 18 歲或學歷教育結束。

2）加大托育服務供給，大力提升 0-3 歲入托率從目前的 4% 提升至 40% ，並對隔代照料發放補貼。

3）進一步完善女性就業權益保障，並對企業實行生育稅收優惠，加快構建生育成本在國家、企業、家庭之間合理有效的分擔機制。

4）加大教育醫療投入和改革，保持房價長期穩定，降低撫養直接成本。

5）加強保障非婚生育的平等權利。儘管不鼓勵非婚生育，但對非婚生育的女性及其子女仍需給予一切平等權利，特別是落戶、入學等方面，不得歧視。

6）完善輔助生殖頂層設計，給有需求家庭定向發放輔助生育補貼券，促進合理需求充分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