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戀生活:外面沒有敵人
我是婚後第五年離的婚。起因是朋友圈裡一位叫王穎的姑娘發曖昧信息給我,不巧被顏青截獲,她又哭又鬧,說我冷落她原來是這麼個原因,既然我背叛了她,就必須離婚。
“是,她喜歡我,這是朋友間公開的秘密,不過我和她清清白白,她就是那種三分鐘熱度的小姑娘,說不定明天就喜歡別人了。你那麼聰明,這個怎麼都理解不了呢?”不管我怎麼解釋,顏青卻中了邪似的認定我就是負了她,我問心無愧,拉她去找王穎對質,她卻以絕食求速離。
我倔脾氣也上來了,離就離。我淨身出戶,兒子小宇歸她,我每月付撫養費。在我看來,她就是賭氣,等嘗過單身媽媽的苦就回來了。後來又想,真是自己忙於事業冷落了她?寂寞委屈積少成多終於藉着這茬爆發了?當我把這個問題拋給她的時候,她卻說她在相親,叫我不要打擾她。我哈哈大笑:“想氣我吧?”然而不久便從小宇那裡得到證實:“有個叔叔跟媽媽一起去幼兒園接我,叔叔來家玩了。”
我一下傻了,感覺路都被堵死了。幾個月後我纔在朋友圈把離婚的消息放出去,王穎當衆求婚,大家起鬨讓我答應,還把喝醉的我弄到王穎車上,半夜醒來——我們居然赤身相對。“你得負責!”王穎像個賴皮狗,我忍不住笑了:“有這麼逼婚的麼?”看着她光滑瘦削的背,我把心一橫:“好,我負責。”
事情是婚檢時發現的——精子成活率低,就算治療,生育也幾乎沒可能。不能生育?那小宇是哪來的?我頓時冒冷汗了,想起剛離婚時有朋友說見顏青帶着小宇跟一個男人逛街,孩子眉眼很像那個男人,還問我是不是小宇的舅舅。
當天我就去附近蹲守,一蹲就是三天,一無所獲。於是我藉口帶小宇玩去做了親子鑑定——沒錯,孩子跟我沒半毛錢關係!!
我聯繫顏青,請她出來坐坐。這個把出軌背叛的大帽子扣我頭上的女人,真是可惡極了。是的,我已無心跟王穎如何了,我要一心一意對付顏青。
她按時赴約,在一家環境幽雅的茶館裡我們相對而坐。她看起來憔悴了許多,穿的還是以前的衣服,似乎心情不佳。這是離婚半年來我第一次見她。她不肯見我,哪怕是送小宇回家也是放門口。說到小宇我的心情更是複雜,這孩子跟我親得很,黏我,哪天我頭疼腦熱躺牀上時,他就在牀邊守着,好像一離開我就再也見不到了似的。可是,他竟是別人的兒子!
想到這些我脖子一梗,把鑑定書往桌子上一摔:“我要起訴,我他媽被賣了還替人家數錢呢,還付撫養費!所有家產你一分也別想得!”聽我罵,她表情平靜,似乎早就料到我爲何而來,是的,沒有不透風的牆,秘密不會是永遠的事。
在我們分開兩個小時之後,顏青請我回家:“就是我們以前的家。”她加重語氣,我莫名其妙,路上又接她電話,問能捎點提拉米蘇嗎?我知道那是小宇最愛吃的,一時真搞不清這女人葫蘆裡賣的啥藥了。
小宇開門迎我,看到我手裡的西點恨不能要跳起來,還想親我:“夠不着爸爸,爸爸矮點!”我蹲下去讓他親,小傢伙在我臉上輕啄了一下跑開了。這時顏青端着剛洗好的水果從廚房出來,讓我去客廳坐。面前的一切都再熟悉不過。她坐下來第一句話是:“我想把所有財產全部改到你名下。”“我沒聽錯吧?改我名下?全部?”我往前探探身子。“對,還給你,全部。”她相當肯定。我將身子縮回去,往嘴裡丟了一顆櫻桃,心裡更加疑惑。
“我們復婚吧!”從她嘴裡吐出這句時,我簡直要爆笑了。說完,她轉身去廚房做飯,不一會兒兩菜一湯端上來。自從有了小宇後,她就做了全職太太,廚藝大漲,我曾讚美她不開美食店真是浪費人才。可惜,魚香茄子還是那個味,但又不是那個味了。
現在想想,我的報復就是那一刻開始的。有時十天半月不碰她,有時是各種粗魯,恥辱與仇恨讓我看起來像個瘋子。
顏青呢,她的段位真是蠻高的,不管我怎樣對她,她都不卑不亢,說以前是犯迷糊,現在才知愛的人是我。但她也強調,是我忙於工作冷落了她,她在家無所事事,才釀成大錯,知道孩子是他的以後,每天都活在煎熬裡,只有離開才能結束,沒料到我會淨身出戶,而那個男人呢,卻並沒有離婚娶她的打算。而她回來,是來彌補過失的。
愛的是我?騙誰呀?這樣說好玩嗎?不好吧?撒謊不是好孩子。我冷笑。
發現顏青有抑鬱症傾向時,是“複合”三個月後,對了,我沒把財產改過來,也沒去復婚,一切我都懶得做。“抑鬱”是我從她的微博上看到的,她說自己不敢坐公交車了,堵車時她老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想跳車。我偷偷諮詢心理醫生,對方讓我帶着病人去他工作室,還問是你媳婦嗎?
這樣的問題讓我心煩。但不管在家咋樣,在外面還是會扮恩愛的。人活着就是這麼累。所以最開心的當屬我媽了,得知我們雨過天晴,三天兩頭來看小宇,“孫子長孫子短”的唸叨。關於小宇,我對我媽自然絕口不提。我媽年輕守寡,大半生過得不易,給老太太添堵還不如殺了我。要說婆媳關係,顏青倒是做得不錯,戀愛時知道我爸去世得早,她就說:“那我們好好疼你媽媽吧。”
日子艱難地過着,局面看起來由我掌控,但那種煩悶窒息讓我生不如死。復婚不是我想要的,想必顏青也後悔了吧,兩人卻都在堅持,至於爲什麼堅持,誰也說不清。
那時正好公司想派人去國外工作三個月,我申請前往。臨行前,我去了導師家一趟,導師也是顏青的老師,以前我們常一起去看望她老人家。導師可能知道了我們鬧矛盾的事,說顏青很有悟性,讓她離開社會實在太可惜了。導師還有所指的說:“有些事我們之所以不能釋懷,也許不是恨別人,是無法戰勝自己而苦惱,其實敵人只有自己。”
在國外三個多月的時間裡,這番話多次在我耳邊迴響。有意思的是我意外見到了王穎,她已經有了男朋友,說以前自己不懂事,我們的確不適合。她又問我,你們能復婚看來還是相愛的,可到底爲什麼離婚呢?我就把當初她那個信息的事說了,她後悔得不行,直說原來自己是罪魁禍首啊,要我給個機會贖罪。
快回來的時候,我接到我媽電話,說顏青和小宇不見了!我媽一大早買了新鮮的蔬菜送過來,家中卻無人,只有便條上幾個字,說是出去旅行了。“她跟你說過要旅行的事嗎?怎麼沒通知我一聲?”我只好說知道,一忙給忘了。
嘴上說得輕鬆,心裡卻急成一團,我以爲自己再不會擔心他們娘倆,就算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然而僅僅這樣一個消息已讓我提心吊膽了,腦子裡滿是抑鬱症病人抱着孩子投江跳樓的新聞。
我還是從王穎那裡得知顏青的去向,王穎說她和顏青已經私信了好幾個來回了:“我答應她不告訴你,但爲了你們早日團圓還是失言一回吧。”真沒想到這二位已經成好友了。
我按圖索驥去了大理。路上我想得還挺浪漫,想着電影裡的留言牆啥的。然而我白跑了一趟,那家客棧老闆娘告訴我,那對母子已經走了。我說她看起來心情好嗎?對方研究了一下我的表情,笑笑沒說話。
回來後,我決定不去找了,自己需要的是靜下心來。轉眼半年多過去,樓下院子裡的合歡樹開出了美麗的花,我想了許多,自己貌似經歷了好多,卻沒有好好想想婚姻之路如何走,尤其遇到坎兒的時候,就無所適從了。也許真如導師所言,我之所以不能釋懷,不是原諒不了別人,而是無法戰勝自己。有一天我把這些話留言給顏青,我說:“你應該重回職場,你是個優秀的女人,不該在幕後。”
一年後,我在一個工作場合見到顏青,重回職場的她談笑風聲神采飛揚,我過去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見。”她看看我,我又說:“我想你和兒子了。”她的妝就花了。
不久我們正式復婚,現在我們一家三口平靜而幸福,誰說這不是老天善意的最好的安排呢,尤其是小宇。我珍惜這失而復得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