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船」啓示錄

（圖／美聯社）

中國一直有火船的水戰法。《三國演義》諸葛亮「火燒連環船」是戰史經典。我在香港海事博物館看過一種據說是宋朝型制的火船。船的設計很巧妙，前半部是炸藥和易燃物，船首有帶勾的刺，船中間有卡榫，可以將船一分爲二。這船很小，專是爲衝上前去，用倒刺緊緊勾住敵人大船底部，點燃火藥，讓船爆炸燃燒，船員再將中間卡榫打開，後半部便再脫開，變成脫逃的船。

火船設計非常巧妙，以小搏大，以小船焚燬大船，真是極好的水師戰術，令人不禁讚歎中國古代戰略家和工匠的巧奪天工。但這種船的底部較淺，只適合在江河上打，若在海上就難以承受大風大浪了。

所以，閩浙一帶的海上水師有另一種火船。據記載，1633年，據聞有臺南做生意的荷蘭人因不甘於無法壟斷明朝的絲綢生意，便從巴達維亞調動六艘克拉克大船，再調動臺澎三艘，再結合打劫的海盜船隊，出動攻打廣東、福建、江浙沿海。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意圖是一舉擊垮明朝海上的商船與水師，讓明朝官商都無法出海做生意，也無法防守。以此強迫簽訂與荷蘭的壟斷貿易。

九條荷蘭大船沿路打劫，把港口的商船、水師船都炸沉了。福建巡撫鄒維蓮沒辦法，只好趕緊把派去山上打盜賊的鄭芝龍調回來。鄭芝龍調動所有金廈一帶戰船，再緊急動員所有會造船的各路人馬，起造戰船之外，更火速建造百艘以上的火船。這種火船不同於宋朝那種匠工精細者，而是由人駕駛，以風帆爲主，但前頭一樣放置大量火藥、硫磺與易燃物。船員則用竹筒當救生圈，火船起燃再跳船逃生。

在金門料羅灣，一個起風的早晨，當荷蘭大船還在睡夢中，鄭芝龍船隊發動攻擊。荷船不以爲意，認爲九條大船上的火炮有數百門，絕對足以擊沉所有中式帆船。卻不料來攻的小火船完全不顧大炮，順風飄行，直接攻向大船底部，水手把帶倒勾的刺戟插到大船下，點火燃燒。荷船底厚，一艘火船不夠，但幾艘火船卻足以燒透船底，一旦燒破，大船艙底的火藥就跟着爆炸。整條船便陷入火海了。荷船被燒燬三條，其它船也破損嚴重，眼見無法對戰，火速斷錨逃走。

荷蘭攻臺長官後來寫信給巴達維亞報告說，大船受損嚴重，我們船艦比明船大而堅固，但在他們的海域，他們仍有各種戰術，可以將我們擊沉，以後不能再來這裡打仗了。

說這一段是因最近美艦穿過臺灣海峽，碰上中國大陸船艦差點相撞。我在想，如果撞沉了，會不會演變成海戰，美艦要不要馬上調動周邊大船來戰，美國有的是全球的大航母，但要多久才能到達？中國大陸周邊若是不要命的調動各種船艦包圍，那是什麼場面？美國當然船堅砲利，但鄭芝龍小火船的經驗還會遠嗎？難以計數的無人機與近海可調動的大小戰船，會消耗掉多少飛彈？美國那麼有把握嗎？

這些只是從歷史經驗來觀察，跟現在戰爭的武器配備無關，也無關現實的攻防。但我相信，聰明的美國與中國大陸的戰略專家一定已經想到這一層，他們心中應該算計過了。（作者爲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