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關係】陳珮珊／花火

花火。圖／陳佳蕙

又到了期待澎湖國際海上花火節的時刻。花火，總是能輕易點燃人們心中的歡樂與火花。

澎湖從2003年開始舉辦花火節，至今邁入第二十二年。彼時我已是離鄉背井的遊子，得是盛夏剛好回馬公，纔可能站在家門前，將滿天火樹銀花默默收藏，轉存爲家鄉印象。但有一年，媽媽見我望着煙火出神，早對花火節習以爲常的她，忽然問我想不想同去煙火施放的觀音亭，體驗「近在眼前」的臨場感？其實，我知道她只是想陪我，因爲我的微笑纔是她真正在意的花火。

隔日傍晚我們就成行了。媽媽向來會過日子，只要與她在一起，做什麼都有滋有味。幾聲巨響揭開序幕，花火一簇簇映照爲心中的五彩斑斕。羣衆歡呼聲中，我把頭歪靠在媽媽的肩，想感受她仰望天空的角度，彷彿如此一來，快樂與美好就能更真切地與她共享。而那場煙火，自然成了今生最美。

後來，即便花火節期間沒回澎湖，與爸媽通話時也總會被提醒：「放煙火喔，聽得到嗎？」絢麗畫面便會在腦海重播。於是每一年，不管身在何處、是否留意，總能知道又是澎湖的花火時節。「其實每年花火節我都會安排回澎湖呢。」有次妹妹說，我有些訝異，但沒問她理由。

不禁好奇，那些專程飛往澎湖看煙火的遊客，心中泛起的是怎樣的漣漪？若是去年到訪，花火節還配合迪士尼百年慶典，將《小美人魚》、《冰雪奇緣》中爲人熟知的經典角色，以無人機展演出夜空夢幻，是否可能被某個孩子珍藏爲最美的家庭出遊回憶？

至於我，隨着年歲，回鄉的次數愈來愈少，也不曾再去觀音亭看煙火。爸媽更是平常心，即便屋外聲響震得窗框輕搖，他們處之泰然，繼續看電視。花火對他們而言，存在的更像是澎湖日常了，僅是歲月靜好裡的點綴吧？但我仍會心動，若回了家鄉，仍會推開門享受片刻歡喜。

去年，我並未打算在遊客洶涌而至的花火時節返家，但爸爸突發不明原因的暈眩，使我又站在門前遙望起煙火，想着，短暫的美麗又何妨？生活裡愈來愈多抓不住握不牢的事，幸福稍縱即逝，何必事事糾結永恆追求？

媽媽不知何時也走出門看煙火，又或者只是想陪我。「這個漂亮！」她說。而後，我倆將手攀上圍牆，一起望向天際。我沒說話，只是又偷偷把頭靠向媽媽的肩，就像那年在觀音亭的夜，天上、眼裡、脣邊、心底，都有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