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人爲啥比廣東人更能賺錢?
廣東和江蘇,是我國經濟當之無愧的兩大火車頭。
論經濟體量,二者都是富可敵國的存在。2022年,廣東和江蘇GDP雙雙超過12萬億元,這一規模超過了全球90%以上的國家,同加拿大、俄羅斯、韓國等國家的GDP旗鼓相當,着實令人驚歎。
不過,二者究竟孰強孰弱,一直都是人們熱議的話題。可能更多人傾向於將廣東視爲我國經濟第一大省,認爲廣東GDP長期領跑全國,坐擁廣州、深圳兩大一線城市,並且還是我國改革開放的先行陣地。
然而細心的人可能會發現,江蘇經濟近些年正在快馬加鞭地迎頭趕上,同廣東的差距也越來越小,甚至在一些方面的人均經濟指標已超越廣東。比如人均可支配收入,2022年江蘇爲49862元,廣東則爲47065元;而今年前三季度,江蘇以40286元的人均可支配收入,繼續保持對廣東(39325元)的領先。
那麼問題來了:江蘇人爲啥比廣東人收入更高?本文將嘗試對此作出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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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看到這個問題,很多人都會第一時間想到人口因素。畢竟,居民收入本質上屬於GDP蛋糕中的一部分,在兩省經濟體量相差不大的情況下,廣東總人口(1.27億)要比江蘇(8515萬)多出4000多萬人,如此一來,江蘇均攤到每個人身上的蛋糕自然就要更大一些,人均可支配收入也就高於廣東。
這個分析當然沒錯,不過還是有些浮於表面。更深層次的問題在於,爲什麼江蘇能以更少的人口規模,創造出能夠匹敵廣東的經濟價值?
我們不妨從二者的產業結構上尋找答案。
作爲我國改革開放的兩大排頭兵,廣東和江蘇一直以來都非常重視外向型經濟的發展,並取得了累累碩果。2022年,廣東以8.31萬億元人民幣的進出口總額高居全國各省市的榜首,江蘇則以5.45萬億元的規模位列第二;同年,江蘇實際使用外資多達304億美元,繼續穩居首位,廣東則是以約280億美元的體量居於次位。兩個大省攜手成爲我國外貿和外資的“扛鼎者”,爲國民經濟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外向型經濟往往容易受制於海外政策及形勢的變化,繼而對我國經濟帶來不確定性。從實際情況來看,由於近兩年全球疫情的反覆以及外需持續低迷,我國外貿整體出現了較爲明顯的下滑,而廣東和江蘇這兩大外貿大省也都受到了不利影響,直接造成了對經濟增長的拖累。2022年廣東和江蘇的GDP同比增速分別只有1.9%和2.8%,而2021年的前值則分別爲8.0%和8.6%。
細心的讀者可能發現了,同樣是外需不振,但2022年江蘇經濟增速的回落幅度卻要顯著小於廣東,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原因在於,江蘇擁有更爲強大的實體經濟,這從第二產業數據上可以窺見一斑。從下圖中可以看到,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江蘇第二產業佔GDP的比重一直高於廣東,且比後者平均高出4~5個百分點;與此同時,江蘇第二產業增加值同比增速在大多數時間裡也要快於廣東。足以反映出,江蘇實體經濟分量之重與增長勢頭之猛。
除此之外,還有以下數據可以詮釋江蘇實體經濟的雄厚實力:
(1)江蘇現已形成基礎雄厚、門類齊全的工業體系,實現31個製造業大類全覆蓋,集成電路、船舶海工、工程機械等多個細分領域產業鏈條完整,規模全國第一;
(2)江蘇以佔全國1%的面積和6%的人口,爲全國貢獻了11%的工業利潤;
(3)全國約15%的領跑技術分佈在江蘇,1/5的高技術產品出口來自江蘇製造;
(4)全省年營業收入超百億工業企業162家;代表全球製造業智能製造最高水平的“燈塔工廠”,有9家企業在江蘇;中國製造業500強企業中,有56家來自江蘇;製造業單項冠軍累計達186家,專精特新企業累計突破5500家,均居全國前列;
(5)江蘇是科創板大省,目前科創板上市公司數量和總市值均居全國第一,在全國各城市科創板上市企業數量前十名當中,江蘇獨佔三元,分別爲蘇州、南京和無錫,數量亦是全國第一;
(6)在工信部公佈的45個國家先進製造業集羣名單中,江蘇獨佔10席,數量又是全國第一,其中大部分都屬於戰略性新興產業,包括南京新型電力(智能電網)裝備、南京軟件和信息服務、無錫物聯網、徐州工程機械、常州新型碳材料、蘇州納米新材料、蘇州生物醫藥和高端醫療器械、蘇錫通高端紡織、通泰揚海工裝備和高技術船舶、泰連錫生物醫藥等產業集羣。
要知道,以工業製造業爲核心的實體經濟是社會生產力的集中體現,也是綜合國力與社會財富最爲堅實的物質基礎和命脈,更是抵禦各種風險、增強創新能力、緩解下行壓力最堅實的陣地。江蘇發達的實體經濟,在穩定全省經濟基本盤、助力經濟增長與居民增收等方面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反觀廣東,雖然實體經濟也不弱,且擁有強大的科技創新能力和一衆明星科技企業,但對比下來,廣東實體經濟所佔的分量似乎要稍遜色於江蘇,間接導致了全省近幾年經濟的波動相對較大。
上述內容或許能部分解釋,爲什麼江蘇居民能夠獲得比廣東居民更多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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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產業結構之外,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因素,那就是區域發展的均衡程度。
先看廣東。
雖然長期以來,廣東一直穩坐我國經濟的頭把交椅,但省內各區域發展“頭重腳輕”的態勢,絕對是令人髮指的。具體而言,珠三角地區在深圳和廣州的帶領下,其發展速度之快、經濟活力之強,放眼全國都鮮逢敵手,2022年珠三角9座城市GDP總量高達10.47萬億元,佔整個廣東省經濟總量的81%;其中,深圳、廣州、佛山、東莞四城的GDP都先後突破了萬億大關。足以見得珠三角在省內地位之重,堪稱是拉動廣東乃至全國經濟增長的火車頭。
然而,耀眼的珠三角並不等同於廣東的全貌,珠三角以外的其他12個地級市,其經濟發展狀況要遠遠落後,其中排名靠後的雲浮、河源、潮州、梅州、汕尾、陽江、韶關7座城市,GDP均不足2000億元,而這7座城市GDP之和甚至都不到1萬億元,連一個東莞的GDP都比不過,差距之大不言自明。這些區域目前依舊依賴於傳統產業,產業轉型緩慢,創新能力不足,似乎與大多數人印象裡的廣東完全不沾邊。背後的原因,既有地理條件的限制,也有歷史發展路徑的慣性,亦有區域發展政策的傾斜等多方面因素。
區域發展失衡,反映到居民部門,便是不同城市居民收入差距較大。2022年,廣東21個地級市當中只有深圳、廣州、佛山、東莞、珠海、中山6個城市高於全省平均水平,其中前5個城市人均可支配收入超過6萬元,中山爲5.98萬元;剩下的15個城市均屬於“拖後腿”的存在。值得一提的是,揭陽、河源、雲浮、潮州等9個城市人均可支配收入不足30000元,這一水平還不到深圳、廣州、佛山等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一半,難免要對於全省人均可支配收入形成拖累。
反觀江蘇,省內的區域發展均衡程度顯然要好多了。
從GDP規模來看,2022年江蘇13個地級市當中,“萬億俱樂部”成員有4個,分別爲蘇州、南京、無錫和南通,這一數量同廣東相同。不過令人稱奇的是,在4個“萬億俱樂部”城市之下,江蘇省內經濟體量達到5000億~10000億元的城市多達6個,分別爲常州(9550億元)、徐州(8458億元)、揚州(7105億元)、鹽城(7080億元)、泰州(6402億元)、鎮江(5107億元),而廣東只有惠州一城(5401億元);換言之,江蘇13城中,有10個GDP都超過了5000億元,廣東21城中,只有5個GDP超過了5000億元。此外,江蘇經濟體量最小的連雲港,2022年GDP也有4005億元,這一成績在廣東居然可以排到第7名,足以見得江蘇各城市經濟發展之均衡。
不僅如此,江蘇還擁有實力雄厚且令其他省份羨慕不已的縣域經濟。根據中國社會科學院發佈的《中國縣域經濟發展報告》,在全國百強縣的排行榜單中,江蘇佔據其中的26個席位,數量高居全國首位;全國十強縣中更是獨佔5席,其中崑山、江陰、張家港和常熟牢牢霸佔了榜單的前四位,它們的GDP甚至能吊打全國多數地級市,足以佐證江蘇的縣域經濟發展水平在全國範圍內足以笑傲羣雄。
這些反映到居民部門,便是各城市人均可支配收入相差較小。2022年,江蘇13個地級市當中,有8個城市的人均可支配收入都超過了40000元,而收入最低的宿遷也超過了30000元,即便把宿遷放到廣東,也能排在中游水平。
一言以蔽之,得益於均衡發展且不兩極分化的區域經濟格局,江蘇居民的整體收入水平才能夠水漲船高;而廣東省內的“頭重腳輕”,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落後城市居民收入的快速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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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雖然江蘇在人均可支配收入方面已經勝過廣東一籌,但我們也不能因此就否認廣東的經濟地位,也不能說江蘇經濟一點問題都沒有,這些還是需要客觀理性地看待。
其實說到底,廣東和江蘇各有千秋,各具特色,二者縱然代表了不同的產業結構和發展模式,但都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不斷探索創新與披荊斬棘的重要體現,而多年以來的相互角逐與比拼,更是讓這兩個省份迸發出強大的動力和活力,持續引領中國經濟砥礪前行,不斷書寫着燦爛輝煌的篇章。
如今在新的形勢下,經濟大省的責任愈發重大。在前不久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管理層再度提及“經濟大省要真正挑起大梁,爲穩定全國經濟作出更大貢獻”,凸顯出對於經濟大省的高度信任和寄予的殷切希望。作爲經濟大省裡的中流砥柱,廣東和江蘇產業體系完備,產業競爭力突出,營商環境友好,內生動力十足,對於穩定全國經濟發展大盤的作用舉足輕重,未來也必將繼續大有可爲,大有作爲。
進一步講,如果從區域經濟的思維來理解,地區之間不管如何競爭,協同發展終歸是大勢所趨。站在全局上看,廣東的珠三角與江蘇所處的長三角,都是中國經濟最具活力與創造力、且開放程度最高的區域,彼此之間還有極強的互補性與合作潛力。而在粵港澳大灣區與長江經濟帶等宏大戰略的加持下,廣東與江蘇都在迎來全新的歷史機遇,前景亦是令人期待。
泱泱大國裡擁有兩個富可敵國並且還在不斷進步的經濟大省,實乃莫大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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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星圖金融研究院”原創,作者爲星圖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付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