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 7714 天，「學霸」王小川畢業了

「學霸」擅長解決別人設置好的問題。這一次，「學霸」王小川開始尋找自己的議題。

撰文 | 萬鳴宇

編輯 | 靖宇

加入搜狐已有 7714 天。成爲搜狗 CEO 已有 4083 天。在一封告別搜狗的內部信中，王小川嚴謹地把這串數字羅列出來。

這是自騰訊向搜狗發出初步收購邀約後的第 383 天。10 月 15 日，這場交易順利完成，搜狗正式併入騰訊，王小川卸任搜狗 CEO。

在中國互聯網的格局裡，少有人會把搜狗稱爲「巨頭」，但也很少有人會輕視它的存在。

作爲這家公司曾經的 CEO，外界給王小川貼上了「天才少年」，「學霸理工男」，「技術信仰者」等諸多標籤。人們也好奇，他爲什麼要離開自己一手帶大的搜狗。

答案或許就在王小川與搜狗有關的日子裡。這裡，有他 7714 天中三個關鍵的時刻。

01

學霸的「鈍感力」

搜狗最早只是搜狐的一個研究部門。團隊成員 12 人，全部來自清華。他們僅僅用了 11 個月，就搭建了一套完整的搜索引擎。就這樣，在 2003 年，搜狗誕生了。

後來，王小川想繼續開發搜狗瀏覽器。因爲與公司的戰略方向衝突，他的提議被否決了。老闆甚至解除了他管理搜索業務的職能。

包括李彥宏、丁磊、周鴻禕在內，那時很多機會找到他。在公司，他只是擦擦桌子，都會被誤認爲要離職。可他一直沒走。

這是王小川與搜狗有關的日子裡，經常被提及的一段往事。技術出身的王小川在商業世界中遭遇了困境，這逼迫他去了解中國互聯網用戶的習慣。他意識到除了前沿的技術與產品，渠道同樣重要。

從小到大，王小川都是個學霸。他初中獲楊振寧設立的「伊利達青少年發明獎」，高中在國際奧賽中摘金，之後保送清華。很長一段時間裡，王小川都和技術世界相處。這造成了他之後的思維模式，也讓他成爲一名單純的技術信仰者。

在清華唸書時，有次踢球受傷了，王小川排隊看醫生，手裡還捧着本計算機的書籍。「我喜歡這種活在當下的感覺，你每分每秒都很專注」，他說自己沉迷在好奇的問題裡，心無旁騖，是一種「鈍感力」。

2011 年 7 月 19 日，時任搜狗首席執行官的王小川啓動搜狗高速瀏覽器 3.0 版｜視覺中國

最終，王小川實現了「輸入法+瀏覽器+搜索」的商業閉環。這個被稱作「三級火箭」的模式，如今也成爲了經典的互聯網產品方法論。

工具應用輸入法是搜狗的一級火箭，通過 PC 系統內置，搜狗完成 70% 的市場佔有率。巨大的頭部流量將作爲燃料，助推瀏覽器和搜索應用的發射，最終合力實現搜狗的商業變現。

一位王小川的企業家好友評價：在王小川創業的互聯網時代，技術無法直接轉化爲價值，「你得利用技術，抓住用戶痛點，由此轉化成一款產品，去吸引流量，最終通過流量實現商業變現」。

王小川的「三級火箭」，正是對時代進行思考後，做出的適應客觀環境的有效選擇。

02

真正令人興奮的事情

2017 年 11 月 9 日，是屬於搜狗的高光時刻。

這一天，搜狗成功在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然而，上市緘默期剛剛結束六個小時，王小川就迫不及待地發佈了搜狗未來的 AI 戰略。

外界對這個戰略感到不解。對於當時搜狗的營收，搜索相關的業務給這家公司帶來了超過 90% 的效益。與 AI 相關的產品，顯然無法在短期內產生高額回報。

2017 年 11 月 9 日，搜狗成功在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網絡

多數人建議王小川：繼續發力搜索業務，鞏固廣告等相關營收，安安穩穩地給華爾街交一份漂亮的財報成績單。但這位年輕的搜狗 CEO 拒絕了這種「安穩」。

在訪談節目《十三邀》上，許知遠曾問過王小川一個問題，「如今，能夠讓你感到興奮的事情是什麼？」王小川說，「就是有些問題沒人能解決，你找到方法解決了。」

1999 年，還在清華讀大三的王小川去到名叫 ChinaRen 的網站做兼職。網站創始人陳一舟畢業於斯坦福大學。陳一舟提出，讓王小川爲 ChinaRen 開發一個網站內容管理系統。

ChinaRen 當時集結了大批清華學生做兼職，卻沒人知道這個系統應該是什麼樣子。陳一舟也只提出了系統的功能，「要做新聞，需要素材庫，可以讓編輯添加素材……」

很長一段時間，王小川只能憑着想象力去完成這個系統。他不斷嘗試，最終使用分詞技術，完成了這個系統，使 ChinaRen 成爲當時第一家能通過機器自動生成相關新聞內容的網站。

擅長解題的學霸王小川，在公司發展的不同階段都會爲自己尋找更大的「難題」。

爲什麼要給搜狗定下 AI 戰略？王小川的回答是：「人工智能皇冠上的明珠是自然語言處理。自然語言裡，很終極的一個問題是問答。如何讓機器掌握以語言爲核心的獲取知識、或者推理和思考的能力，這是我們在做的事情。」

爲什麼要在上市之後才做？王小川這麼說：「上市之後，我們敢去想象，不是短期爲了股價做事情，而是真正能夠把自己的性格表達出來。這樣也許會失敗。但我覺得搜狗之前積累的那種活力，還沒有真正被激發出來。」

03

王小川的新目標

2020 年 7 月底，騰訊向搜狗發出收購邀約，一時間重燃了巨頭之間的搜索新戰事。

六個月後，王小川出現在極客公園 2021 創新大會上。當外界把目光聚焦在那樁收購案上時，王小川爲自己定下的討論主題卻關於生物學、組織發展，以及自我的探索。

有句古話說「見自己，見天地，見衆生」。在這場大會上，極客公園創始人張鵬問王小川如何排序。他回答說，原來默認就是這個順序，但後來發現不是。

在王小川看來，他先做到了見天地，見衆生。因爲要做出一個好產品，就需要了解客觀規律，理解社會大衆。無論是琢磨「三級火箭」、鑽研人工智能，這就是在見天地和衆生的過程。

2021 年 1 月，王小川參與極客公園 2021 創新大會｜極客公園

過去一兩年，王小川猛然發現「見了天地，見了衆生，但還缺足夠好地見自己。」

外界給王小川貼上最多的標籤是「學霸」。對於這個評價，他卻不太願意接受。「雖然是個好詞，但潛意識裡，你會被它限制住」。

無論是參加比賽，上清華，還在搜狐最光耀的時刻進入這家公司，把搜狗做到上市，這些經歷都是公認的優秀。王小川說，這種優秀是被別人定義到的東西，當人生步入四十歲之後，挑戰就不算大了。

更具挑戰的事情是什麼？王小川的答案是，在不以優秀爲目的前提下，去做取捨，去發現自己內心真實喜歡的事情。這也是王小川給自己定下的新目標：「見自己，知道自己熱愛的東西在什麼地方。」

於是，在告別搜狗的內部信中，王小川鄭重提到了一直以來對生命科學的嚮往。他說：「往後二十年，若能爲生命科學和醫學的發展盡一份力，爲大衆健康做出一點貢獻，生命就更有意義了。」

他也感謝曾經極致努力的自己，把全部的愛奉獻給了搜狗。他說「愛過，無怨無悔。愛過，就成熟了。告別搜狗，我獲得了更大的能力去愛親人，去追尋一份遲到的愛情。」

離開搜狗，是王小川真正去「見自己」的開始。

*頭圖來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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