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對接歷史 大禹治水非空穴來風

人如何看待歷史,比歷史本身還重要,歷史就是讓無數生命在時間軸中獲得連結、理解與共情的過程,有歷史纔有「我們」。由於當前歷史課綱拋開過往的通史概念,採取專題導向的教學,當有家長表示其小孩完全不知大禹治水,甚至連大禹是誰都沒聽過,讓他覺得非常驚訝。報導一出,立刻引發社會熱議。

有位律師在臉書表示:「像這種遠古神話,大家聽聽就好,不知道也沒什麼。」他還表示:「大家都知道大禹治水的事情,但歷史上真的有大禹這個人嗎?」又說:「堯『禪讓』給『舜』,舜再『禪讓』給禹,這種事情有誰相信?」我很驚訝這名律師的歷史知識尚停留在五四時期,只記得顧頡剛主編《古史辨》這類「疑古派」的想法。

我不免疑惑:爲什麼歷史的議題需要聽律師的意見?隨着石峁遺址、陶寺遺址、王城崗城址與二里頭遺址不斷出土各種文物,經由考古發掘與歷史文獻的交叉比對,堯舜到商朝的事蹟已不再是遠古神話。這卅年來的研究成果相當豐碩,使得有關「堯舜禹湯」這些人與事的合理評估已出現。

目前的夏朝研究已推進到:從商朝的甲骨文來看,其稱夏朝爲「西邑」,「夏」則可能是周朝給出的名稱,夏朝如同堯的「唐」與舜的「虞」,屬於部落聯盟,強大時被推爲共主,衰弱時則只是個方國。考古目前的看法:「夏」大約早期定都石峁遺址,中期定都王城崗城址,晚期定都二里頭遺址。

在堯和商的中間,已從考古學上證實夏朝實質存在。但我們無法直接得出其就是「夏朝」,這只是目前尚未看見文字的結果,但商朝稱的「西邑」一直對商朝帶來很大威脅。根據陶寺遺址城牆曾受洪水沖毀,王城崗城址壕內有注意排水系統的設置,還有二里頭遺址曾受洪水大量沖刷再築城可知,「大禹治水」並非空穴來風,而是「夏朝」當時真實面臨的處境。

這就是《竹書紀年》會說:「自禹至桀十七世,有王與無王,用歲四百七十一年。」無論如何,經由交叉比對,夏朝都已非「遠古神話」。根據陶寺遺址的考古所獲,的確已對「禪讓」產生質疑,但這反而是印證《竹書紀年》早就記錄着有關「禪讓」的不同真相,這不是誰相信或不相信的二分法,而是歷史領域正在持續深化對真相的揭露。

當甚至有學者說認識「大禹治水」這種事真是在「認識垃圾」,不禁深感人當然能無知,但實在不需隨便發表民粹言論來表現自己的無知。夏朝絕非神話,考古研究已跟歷史文獻逐漸對接。當前臺灣社會反智言論盛行,在政府的帶頭操作裡,集體意識正在「滅史」,不只想消滅中國史,更流行着歷史虛無主義,覺得認識歷史毫無意義,殊不知充實歷史素養能幫我們鑑古知今,當我們對什麼歷史都毫無興趣更不相信,嘲笑歷史最終會被歷史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