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克達拉的樹

本文轉自:人民日報海外版

蔡 淼

《人民日報海外版》(

2025年01月04日

第 07 版)

在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有一座綠化面積達1.9萬餘畝、城市綠化覆蓋率達50%的城市,它就是可克達拉,兵團的第8座城市。可克達拉,一半是哈薩克語,一半是蒙古語。其中,“可克”在哈薩克語中意爲綠色,而“達拉”在蒙古語中意爲原野。可克達拉市位於天山北麓,地處伊犁河谷,這座年輕的塞外之城有着別具一格的江南風韻。

傍晚,我們幾個人走在可克達拉,伊犁河傍城而過,王蒙題寫的“可克達拉大橋”閃爍着屬於夜晚的霓虹。小城安靜而舒適,潮溼的水汽在空中瀰漫,無數個聲音奔襲而來,晚風送來陣陣涼爽。蟲鳴藏身蘆葦,馬駒涉水而過抵達河洲,踏碎了的夕陽把自己的燦爛鋪在河面,蕩向遠方,被晚霞所沾染,廣闊無邊。走在這樣的城市,從容與閒適讓人迷戀、沉醉。我們走向了暮色深處,也走進了可克達拉的內心。

夜色暗沉,我們從伊犁河往回走,濃密而粗大的樹木隨處可見,讓人很難相信這是一座年輕的城。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第四師的前身是八路軍三五九旅七一七團等部隊組成的中國人民解放軍五軍十五師。1954年,五軍十五師全體官兵就地轉業,屯墾戍邊。2015年經國務院批准,設立可克達拉市。俗話常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雖不到10年,或購買或接受捐贈,可克達拉已遍地都是參天大樹。樹木孕育了一座城的底色和氣質,它們在城市的角落裡用自己的語言訴說着過去和未來。樹木爲一座城撐起一片濃蔭,見證着一座城的歷史。

可克達拉的樹木之多、品種之全、花草之盛,讓人疑惑於人們對新疆固有的印象。很多外地朋友到了可克達拉都感到不可思議,稱這裡完全不像是內陸之城。是呀,兵團從成立之初就肩負着特殊的使命,始終踐行着“不與民爭利”的宗旨,工作生活在風頭水尾路盡頭,紮根在沙漠邊緣和邊境一線,用青春血汗構築起了一片又一片生命綠洲。

朋友介紹,可克達拉的樹主要有三個來源,一是政府購買了一批樹,二是師市團場各企事業單位捐贈了一批樹,三是職工(含老軍墾)捐了一批樹。這裡許多樹都是當年老軍墾們親手栽種的,樹木在老軍墾的呵護下茁壯成長,成爲庭院一景。他們無私地把自己家種了幾十年的樹移植到可克達拉,去建設一座美麗的城市。

可克達拉建市時,時年85歲的老軍墾閆欣秋一邊抹淚一邊說:“建設可克達拉市,我們所有人都主動加入其中。這些樹,是20世紀50年代前我們剛從部隊轉業來疆時栽下的……當聽說準備用我們栽種的樹綠化新城時,我們這些老軍墾戰士特別激動。當年栽種這些樹時,我們都是小夥子,現在老了,可樹還正當年啊,它們能爲可克達拉市貢獻力量,我們一致同意捐給新城。”和閆欣秋一樣,一位退休教師把40年前在自家門口栽下的17棵槐樹全部捐了出來,每棵直徑都在65釐米以上。據不完全統計,可克達拉有3.2萬餘棵樹是市民無償捐贈的。

朋友說,每到春秋兩季,可克達拉市都會組織義務植樹活動。除了出差在外的,大家都會參與。這既繼承了老軍墾種樹的傳統,又能爲自己的家園貢獻一份力量。

因爲樹,這座城充滿了詩意。我們路過朱雀湖時,遊人如織,人們正在觀看水幕電影,在公園的綠道上閒庭信步,大有“悠然見南山”的風度。出來時見門樓中間立柱上有一副對聯“一曲定名城,草原之夜,冰雪消融迎麗日;環湖依碧水,朱雀和風,春光明媚綻芳華”。我們往前走,石柱往後退。耳旁響起歌聲,“等到千里雪消融/等到草原上送來春風/可克達拉改變了模樣……”我似乎又一次看見戰士們柔情的雙眼,一轉頭,又變成了一棵棵沉默而堅挺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