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整了新活:讓老鐵定義時尚
文 | 闌夕
快手和中國國際時裝週合作了,這條消息大概屬於那種意料之外、情理當中的範例。
意料之外在於,一個是在大衆市場擁有極高名聲的短視頻平臺,另一個是在前沿時尚設計領域享譽無數的盛會活動,兩個行業之間的歷史交集實在不多。
情理當中卻是,快手的用戶未必是和時尚無緣的,他們只是在大部分的時間裡缺少參與到時尚產業進程的機會,而中國國際時裝週則在推動中國設計品牌向前發展的道路上,不可能繞過中國消費者的基礎羣體,而他們都在快手上活躍着。
所以這場跨界合作如果用電影臺詞來形容,一定會是這句:「它不是能不能的問題,它是那種,真的很少見的那種。」
當然,這種違和感本身,也是現代社會結構所致的偏見,個人權利的三六九等或許在很大程度上被消除了,精神上的三六九等依然存在,甚至構成了某種不成文的常識:沾塵的工農階層和精緻的時尚方式,不應該有交集。
而快手跨界找到中國國際時裝週想要打破的目標,也是這個。
中國國際時裝週是當前國內唯一的國家級時裝週,已經有了二十多年的歷史,無論是頒發代表中國服裝設計最高榮譽的「金頂獎」,還是累計給全球超過1800個品牌提供首發活動,都證明了它在中國時尚產業裡獨一檔的地位。
快手則是在今年9月的展演上,搭建了一場主題爲「鐵定有範兒」的時裝秀,聯合5家先鋒設計師品牌,給快手上的鄉村及藍領羣體設計30套聯名時裝,並將快手的6名創作者推到T臺上,讓這幾個老鐵代表們接受量身定製的時尚風格,而設計靈感正是汲取自勞動羣體的生活底色。
從跨過去的千山萬水來看,這是快手迄今爲止最爲大膽的一次破圈嘗試。
梅麗爾·斯特里普和安妮·海瑟薇演過一部替大衆窺探時尚產業近景的電影「穿Prada的女王」,裡面有段情節非常具有代表性:
安妮·海瑟薇飾演的實習生認爲兩條顏色的腰帶沒什麼區別而惹怒了頂頭上司、梅麗爾·斯特里普飾演的時尚雜誌主編,後者貢獻了一段教科書級的發言,以海瑟薇身上穿的那件藍色毛衣爲例,其調色出自6年前的一場時裝週,然後被8個頂級設計師採用,進而亮相於各大高級賣場,直至大面積的流行到街頭,最後被海瑟薇在平價超市裡看到。
「事實上,這種天藍色,產生了上百萬美元的利潤和數不盡的工作機會,還有爲之付出的難以計算的心血……你覺得你穿的這件衣服是你自己選擇的,以爲你的選擇是在時尚標準之外,但實際上不是這樣的,你穿的衣服實際上就是這間屋子裡的人,替你選的,就是從這一堆玩意兒裡。」
這番說教在拉滿人物弧光的同時,也毫不遮掩的暴露出了時尚產業的傲慢,這是一個自上而下的話語權體系,等級森嚴,不容挑釁,金字塔頂層的流通物是審美,經過審美認證後流通的,纔是商品。
只是這人世間,從來就沒有永恆不變的秩序。
如今距離「穿Prada的女王」的原著出版已經過去了20年,其實時尚產業一直在發生變化,比如買手製的盛行,就是介於設計師和消費者中間,去對市場需求做出預判,這是基於電商的高效率和供應鏈的彈性化,被時代賦予使命的新寵。
理解了這樣的趨勢,也就能夠理解快手的「逆流」意圖,在媒介話語權旁落的背景下,時尚話語權是沒有豁免權的,過去的割裂,未必不能發展成未來的交融。
從被快手選爲創作者代表的那幾個人身上,我們能夠非常清晰的看到光譜成分:
羊毛月,被稱作「北大最不願意承認的畢業生」,靠着賤兮兮的搞笑人設出道,卻始終尊重傳媒學科的專業性,最近在用「盲盒機票」飛往不同的城市,記錄人間煙火的無數個鏡頭;
搬磚小偉,主業是建築工人,曾因身體瘦弱而跟不上勞動強度,自從在工地開始健身鍛鍊,把腳手架和水桶等物件當成隨手可用的器材,他在快手上漲了了800萬粉絲,還和真正的奧運體操冠軍過了招。
郭柳玲,爲了幫家裡維持羊肉攤,她擱置了自己的夢想,從一個舞蹈老師,變成了羊肉販子,同時架起手機,直播自己切羊肉做生意的過程,網友感動於這個放得下拿得起的故事,把她喊作「羊肉西施」。
修理工大鵬,快手去年的百大主播,既是車間裡的歌王,也是修理工屆的汪峰,平均每天在他直播間裡蹲守的老鐵超過3萬,大部分都是中年人,他們看着大鵬從修理廠一路走到現在,點歌就是彼此之間的暗號。
銀火火,曾經的Livehouse駐場歌手,從快手音樂女主播真人秀「聲聲如夏花」出道,和其他8個女孩一起組成夏花女孩組合,她時常連麥到「媽媽粉」,因爲很多長輩從她身上看到了女兒的影子,以及無盡的情緒價值。
苗苗vivi,唯一一個「時尚圈內人」,本職就是模特,因爲一組在南鑼鼓巷的走秀視頻火遍全網,反過來推動了她的模特事業,不但出演了「男人裝」雜誌封面,還作爲亞洲青年模特代表登上了巴黎時裝週。
把這6個人拆散,幾乎談不上共性,但放在一起,就能看到一致的閃光點,那就是他們同爲快手上萬千種生活方式的面貌之一,都在爲普通人提供創造價值的可能性,而這種以人爲先的引領性,未必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時尚。
廣義的時尚(Fad)詞根,其實是一個心理學概念,用博格達斯的話來講,時尚的創造是「人類追求冒險和新奇經驗的衝動作用」。
至於時尚被消費主義開發成一門生意,就要回到工業革命的起源,生產力得到極大解放,物質的匱乏不再構成困擾大衆的主要矛盾,刺激購買便成爲了新的任務,於是,時尚成了一種稀缺性,爲了攀附這樣的稀缺性,就必須遵從那套金字塔式的遊戲規則。
然而,定義時尚的,並不會永遠位居塔尖,數字經濟的興起,對時尚產業造成的最大改變,就是它的表達可以是多元的,絕非被壟斷於「High Fashion」的範疇。
在快手還是一款Gif製圖工具時,在上面教人穿搭的博主就廣受歡迎,甚至會被當時的年輕人組織評選比賽,他們大多看不到時裝週,或者看了也看不懂,但是因爲有了互聯網,他們可以從優秀的的同齡人那裡體驗對於美學的解釋和示範。
短視頻、直播、電商、買手、C2B……新的產品和技術,開始不斷放大顧客這一端的表達資源,快手的老鐵文化日漸成型,同樣依託於在爲普通人爭取表達資源這件事情上,平臺始終走在行業前沿。
只要對快手的歷史有所瞭解,就能明顯感受到它的加速變化,從最開始的回聲室——媒體多以獵奇的角度去採寫快手上那些不同於主流精英敘事的創作者,並驚訝於這個不爲大衆所知的隱秘圈層——到中國網絡普及率達到10億量級之後,大家終於發現,快手的生態纔是真正大衆化的、聚集了普通生活的千人千面。
而他們的時尚,可以由他們自己來決定。
所以快手和中國國際時裝週的聯名專場,叫作「鐵定有範兒」,如果說「老鐵」只是一種充滿平臺內生文化的稱謂,那麼「鐵定」則升級成了更爲堅定且外擴的文化觀,那是快手對於勞動者這個用戶基本盤的自信。
「鐵定」的另一層意思是,由老鐵來定義他們的生活方式——即使是從一件衣裳、一款配飾開始——這或許可以稱得上是一種迴歸,對於人的價值的迴歸,就像快手用了很多年的Slogan「擁抱每一種生活」,讓時裝週上的設計師品牌來證明一次,證明勞動羣體的形象也可以擁有流行性,這就很對味。
因爲勞動從來不可恥,也不該被埋沒於新的潮流之外,讓他們也享受到時尚取悅自我的體驗,是完全值得「大費周章」的。
「鐵定有範兒」的文化自信,始於越來越多的創作者在快手展示他們最真實的生活方式,以普通人身份被看見和傳頌,只要同溫層足夠大,就能製造一整個季節。
羅傑斯解釋人本主義,說看世界是悲觀的,看人時卻是樂觀的,以人爲萬物的尺度,就會在工業和消費主導的環境裡重新賦予人以尊嚴,這是內心強大的源泉。
話句話說,把人當人,是一件既簡單、又難做的事情。
在後現代的時尚表現裡,它是被高度異化的。普通人看不懂某些時裝秀上的藝術表現?那就對了,不然怎能凸顯「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的優越性呢。
而快手的這場活動,是用它的下沉性,和時尚產業的懸空感做了一次交換,雙方各自拿出了自己的長項,回到以人爲主角的舞臺裡,還原衣着服飾的本職功能:保暖,遮羞,以及讓人好看。
快手有的,是廣泛覆蓋的國民基數,以及服務他們的社會價值,中國國際時裝週有的,是中國服裝設計領域頂級資源,向世界演示中國的美學方案,加在一起,就是坦然大方的將民族底色展現出來,既接受着時代的審視,同時也審視着這個時代。
在快手站內,已經有不少老鐵爲此興奮不已,這固然是一種被看見的樸素情緒,但從平臺的角度來看,老鐵們在快手的活躍表達早就不再是自娛自樂了,他們的生命力隨着平臺影響的外擴而形成新的文化現象,不會停下,只會日漸繁榮。
而登上時裝週,只不過是一個開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