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猴兒”記憶

□王國樑

南方的朋友可能沒聽過“棉猴兒”這個詞,如今北方的年輕一代也可能不知道什麼叫“棉猴兒”。懂這個詞的,瞬間就暴露了年齡。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棉猴兒可謂“禦寒神器”。  “棉猴兒”是什麼?簡單說就是帶帽子的棉大衣,跟猴子沒有半點關係。我小時候總想一個問題,這東西爲啥叫“棉猴兒”?大概是穿上之後像彎腰曲背的猴子似的。再好的身材,穿上“棉猴兒”也顯得肥大臃腫。可即使如此,我小時候能穿上“棉猴兒”也是比較奢侈的事。  冬天的時候,我都是穿哥哥穿小的棉襖。棉襖外面套一件單褂,倒也不冷。我家的第一件“棉猴兒”,是大姨送來的。那件“棉猴兒”表哥穿過了,很舊,本來是深藍色,但褪色得厲害。母親讓哥哥試穿,哥哥嘟囔着:“棉猴兒又不用洗,怎麼顏色都發白了?”母親幫哥哥抻着袖子說:“指不定穿了幾年了呢!”那件“棉猴兒”的袖子很短,哥哥不想穿,說太小了。母親說:“穿吧,比棉襖暖和多了!”可哥哥就是不穿,母親只好轉身對我說:“你穿吧,你穿正合適。”我穿慣了舊衣服,倒不覺得“棉猴兒”不好。穿在身上,果然比棉襖暖和多了。  第二天,我穿着舊“棉猴兒”去上學。同學們都跟我打趣,有人說我像狗熊,有人說我像胖胖的老猴子。回到家,我跟母親賭氣:“媽,我就是凍死,也不穿這棉猴兒了!”母親一咬牙一跺腳,決定給我和哥哥每人做一件新“棉猴兒”,而且是新棉、新裡、新面。  在此之前,母親只做過棉襖。做“棉猴兒”跟做棉襖大同小異,只是安帽子是個技術活兒。爲了把“棉猴兒”做好,母親去別人家取經。回家後,她先用廢舊的布試着做,成功了纔敢用新布做。母親是個急性子,那次給我們做“棉猴兒”,可算是磨了一番她的性子。她每一針每一線都特別講究,每個細節都力求完美。她穿針引線的時候,眼睛眯起來,嘴巴嘬起來。父親在一旁看了,對我們說:“你媽平時幹事都是火急火燎的,沒想到她也有安穩下來的時候!”母親心無旁騖,好像沒聽到一樣,專注於她手中的針線。  母親傾全力打造的“作品”,效果當然不錯。新“棉猴兒”上身,我立馬挺直腰桿,覺得自己多了幾分帥氣。我穿着新“棉猴兒”去上學,引來大家羨慕的眼光。我的夥伴東子說,我的新“棉猴兒”像軍大衣一樣,穿上特別英姿颯爽。母親爲我做的那件“棉猴兒”,我穿了兩年。我穿小之後,將它送給了堂弟,他樂呵呵地穿着跑來跑去。  歲月流轉,時代變遷,“棉猴兒”早已退出人們的生活。想起穿“棉猴兒”的歲月,我的心裡會泛起別樣的溫柔。那時候,人們容易知足,快樂是那樣簡單。我經常給孩子們講起當年的生活,告訴他們,成長在物質富足的時代是一種幸福,但切勿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懂得珍惜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