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管家爲霸佔家產,謀害財主,小姐報父仇下嫁長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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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一連幾個夜晚,孫財主的冤魂都在女兒的房間飄蕩,孫芳嬌覺得事情重大,父親之死必有蹊蹺,便把此事告訴了母親。

孫夫人道:你父親不是喝醉酒,自己掉河裡淹死的嗎?怎的又來叫冤,這該如何是好?難不成有人謀財害命,有意爲之將他推下去的?

孫芳嬌道:如果父親真的是冤死,那兇手必定是劉管家無疑,府中上下,沒有比他更心狠手辣之人,不如去報官吧?

我們這只是猜測,又拿不出任何證據,報官又有何用?再說人都死了這麼久,又該如何去查?

那父親就這樣白白冤死了不成,讓兇手一直逍遙法外?

那依女兒之見?

孫芳嬌道:我們乃婦道人家,終究見識有限。我想找個人幫忙,他爲人善良正直,又聰明,並且和劉大軍也熟,如果他肯賣力,說不定能揪出劉大軍的狐狸尾巴來。

誰?孫夫人精神爲之一振。

劉三牛。

他?他被劉管家趕出府後,不是去城裡投奔他遠房親戚學木工手藝了嗎?

前幾日我聽丫鬟小翠說,那親戚對他頗不待見,劉三牛一氣之下,便半途而廢跑了回來。

孫夫人不以爲然道:他只是個放牛的娃,能有啥本事?像這種毫無頭緒的案子,就連官府也難查。

孫芳嬌道:母親,凡事不要高看一人,也不可小看一人。官府破案有官府的常規路子,民間自然有民間的野路子,不試試又怎知道,萬一他查出來了呢?

孫夫人勉爲其難答應道:既如此,那就暫且依你吧。

第二天午後,孫芳嬌吩咐小翠,把劉三牛悄悄請到後花園涼亭來相見。兩人在石凳石桌旁坐下後,小翠則藏在花園的角落,暗中觀察,以防被劉大軍撞見壞事。

孫芳嬌閒話少敘,直截了當詳細地把對父親死亡的疑慮說了一遍。

劉三牛聽後分析道:若真要懷疑,那東家之死,劉管家的確脫不了干係,只因他的野心和動機太明顯了。

孫芳嬌道:正是,現在我們孫家完全都在他的把控之中,根本不把我和母親放在眼裡。可一時又找不出任何證據將他伏法,甚爲苦惱,因而才找三牛哥過來幫忙,不知你可有良策否?如果能替家父報仇,芳嬌將不勝感激。

劉三牛沉思片刻道:小姐的心情我理解,只是這事毫無頭緒,無從查起。即便你知道東家就是被他謀害的,以此達到霸佔孫家財產的目的,可想要找到謀害的證據,卻是難上加難。

孫芳嬌原本指望他能幫忙拿個主意的,現在一聽他都這麼泄氣,頓時一籌莫展,不由嘆息道:這該如何是好呢?你說報官吧,家父已下葬兩月有餘,在沒有任何證據,僅憑猜測的情況下,貿然去驚動官府,確實不太妥當,弄不好還會被劉大軍倒打一耙,那……

官府?劉三牛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忙打斷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一個人來,姓潘,是我母親孃家的一個侄子,在縣衙當捕快。

孫芳嬌道:只是一個小捕快,又無實權,能成啥事?

劉三牛道:話可不能這麼說,他是沒有任何實權,但他幹這行當已十幾年了,對辦案流程和破案方法都有其獨到的經驗。明日我私下去會會他,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孫芳嬌想想也是,便道:如能如你所願,我必當重謝。言畢,從隨身攜帶的荷包中,取出一張百兩銀票。

劉三牛連連擺手,未曾敢接。

孫芳嬌嗔怒道:你想多了,我這可不是給你花的。出門辦事,身邊哪能沒有銀子,否則你寸步難行。你且拿着,以備不需之用。

隔日,劉三牛一早就進了城,到傍晚太陽快下山時才匆匆趕回,喜悅之情躍然紙上。

劉三牛直奔孫府,找到孫芳嬌。

孫芳嬌道:我們還是去後花園談吧,這裡耳目衆多,怕是不妥。

劉三牛擺擺手道:那不行,眼見天就黑了,那裡蚊子甚多,不如我們去廳堂坐坐。

孫芳嬌道:那萬一被劉管家瞧見了,該當如何?

劉三牛道:瞧見了又怎樣?我們又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兩人剛坐下不久,劉大軍恰巧從門前經過,一見劉三牛,便朗聲笑道:喲!三牛老弟,什麼風把你吹到我們孫府來了?

劉三牛起身拱拱手,回道:和孫小姐談點私事。

劉大軍道:哦,那你們談吧,我口渴了,喝杯茶就走。

劉三牛坐下說道:小姐,今兒我去鎮上碰見一個瘋瘋癲癲的老乞丐,他常年住在橋頭的一座破屋裡。他說認識我,還說你們老爺死的冤枉,是有人故意把他推下河的。

孫芳嬌大驚道:果真如此嗎?那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劉三牛道:那天半夜他起來小解,藉着月光,見孫老爺剛踏上橋面不遠,突然有個人從旁衝上去,趁其不備,將他推下了河去。

孫芳嬌着急的問道:那他看清了那個人的模樣嗎?

模一一樣?這個還真不太好描述。劉三牛撓撓後腦勺,無意瞥見站在一旁喝茶的劉管家,忙道:論身高和體型,跟劉管家是一樣的。

劉大軍的手猛地一抖,茶杯差點掉落在地。

孫芳嬌怒不可遏,拍桌而起,指着劉大軍憤慨道:好啊,我早就懷疑我爹的死跟你脫不了干係,原來果真如此。走,跟我見官去。

劉三牛忙勸道:小姐,先別激動,那乞丐只是說像劉管家,並沒確定就是他乾的。

劉大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乾笑道:就是嘛,像我這身高和體型的人多了去,那豈不是人人都是兇手?

劉三牛示意孫芳嬌坐下,接着繼續說道:我本想帶他去見官,並問他到底認不認得那個兇手。他說暫且保密,要去見官可以,至少得給他五兩銀子,否則免談。

孫芳嬌道:那你倒是給他呀。

劉三牛笑笑道:小姐真會說笑,你以爲我們貧苦人家的孩子都像你們富家大小姐?別說五兩銀子,五個銅板我都拿不出來。沒辦法,我只得先回來找你了。

孫芳嬌道:別說區區五兩,只要能揪出謀害我爹的兇手,五十兩,五百兩。我也在所不惜。

劉三牛道:那行,只是現在天色已晚,不便進城,明日一早你把銀子給我,我即刻帶他前去見官。只要過了今晚,孫老爺的死因就能大白於天下。說完,便起身告辭。

劉大軍臉色陰沉,陰陽怪氣道:三牛老弟,不坐會再走。

劉三牛道:不了,回去晚了,我母親該着急了。

到了半夜時分,有個蒙面黑影,手提鋼刀,鬼鬼祟祟進了乞丐住的破房子。見乞丐正側身酣睡,於是舉刀就砍。

就在鋼刀即將落下的一瞬間,只見乞丐突然轉身,腳下一個掃堂腿,蒙面人猝不及防,重重的仰面摔倒在地。

乞丐順勢坐起,騎到他的身上,雙手按住蒙面人握着鋼刀的右手。

這時,外面聽到聲音,又衝進來兩名衙役,合力將蒙面人捆了個嚴嚴實實。

其中一個衙役問道:潘叔,你沒受傷吧?

潘捕快脫下乞丐服,摘下蒙面人的面罩,不由哈哈大笑道:果然不出所料,原來真是劉大管家。對付他這等雕蟲小技,綽綽有餘,豈能傷得了我?

劉大軍見中了劉三牛精心設下的圈套,知道大勢已,狼狽的垂下了頭。

潘捕快帶着衙役,連夜押着劉大軍回了衙門。

第二天一早,知縣便升堂審案。劉大軍在鐵的事實面前,辯無可辯,只得如實招供了自己的罪行。

知縣心情很愉快,這案子審得毫不費力,遂命人先將他押入死牢,等待秋後問斬。

消息傳到孫府,孫夫人和孫芳嬌相擁喜極而泣。

孫夫人移步到孫財主的遺像前,默默點上一炷香,然後跪在蒲團之上行了叩拜禮。

孫夫人感慨道:老爺,多虧女兒聰慧和堅持,你的大仇終於得報。現在我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你能保佑女兒找個如意郎君,這樣我也就能安心,毫無牽掛的下去和你做伴了。

孫芳嬌過來把母親攙起,嗔怪道:母親,你這亂七八糟說的什麼呀?你一心向佛,身體又如此健康,只怕活到百歲也不爲過。

孫夫人拍拍孫芳嬌的手道:你可饒了我吧,要那麼長壽幹嘛?到時候耳聾眼瞎,牙齒掉光光,手腳不能動彈,生活也不能自理。即便你不嫌棄,我也會嫌棄我自己,活着,反倒是種罪過,有再多的銀子也沒地方使去。

孫芳嬌聽到這裡,好像突然想到什麼,脫口而出道:糟了,朱二蛋。

朱二蛋?孫夫人一臉糊塗,疑惑道:朱二蛋怎麼了?瞧你一驚一乍的。

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孫芳嬌急急往門外走去,隨後帶上小翠和兩個護院匆匆趕到帳房。

此時,朱二蛋拉開抽屜和櫥門,正慌慌張張的搜刮帳房銀票和銀子,準備攜款而逃。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孫芳嬌吩咐護院道:此時不拿下,更待何時?給我上。

護院早就看不慣他平日仗着是劉管家的表哥而狐假虎威,兩人一擁而上,就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把他拎到小姐面前。

小翠來到帳房門外,見地上有根繩子,便拾了過來,護院便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朱二蛋自知難逃一劫,忙跪下哭喪着哀求道:小姐饒命,小姐饒命,求求你放過我吧!

孫芳嬌怒目而視道:我看你八成活膩了,想必是擔心劉管家一人在牢中過於孤單,那我就成全你。護院,你二人即刻將他押去縣衙,讓他與劉管家去作伴。

護院答應一聲,奉命而去。

次日,孫芳嬌在府上備了一桌豐盛的酒菜,特意款待劉三牛。

孫芳嬌端起酒杯道:三牛哥,來,我先敬你一杯。這次我父親的屈死來告白天下,多虧你的鼎力相助,不然他將永不瞑目,也是我這個做女兒的大不孝。說完,一飲而盡。

劉三牛舉起酒杯說道:小姐客氣了,其實這都是潘捕快的功勞,沒有他出的點子,想必我也無能爲力。然後一仰脖,也接着幹了。

孫方嬌道:就算他是幕後推手,也需你的完美配合演出才行,不然劉管家豈能輕易現出原形,你道是不是?

劉三牛憨厚的笑了笑,掏出一個小布袋,雙手遞上道:銀子還剩有幾十兩,現在我物歸原主。

孫芳嬌用手輕輕擋了回去,嫵媚的笑笑道:三牛哥,剩下的就當你的酬勞,我也沒啥可感謝的。

劉三牛道:那不成,你我同住一村,從小一起長大,勝似兄妹,如此區區小事,怎能收你的銀子,豈不荒唐?

孫芳嬌道:莫非你嫌少了不成?

劉三牛道:豈敢!我是看你大家閨秀,弱小女子一個,不便拋頭露面,才心甘情願的替你出頭。倘若收了你的銀子,則完全違背了我的初衷,心也難安。說罷,乾脆把銀袋直接放到了孫芳嬌的桌前。

孫芳嬌微微垂下頭,嬌羞的說道:三牛哥,那我該怎樣感謝你呢?總不至於讓我以身相許吧?

這…這…劉三牛的表情極不自然,抓耳撓腮,繼而傻笑道:我倒是想,可我福薄命淺,哪有那個福氣。

小翠站在一旁,察言觀色,忍不住插嘴道:三牛哥,那可不一定,有時候傻人還真有傻福氣。

小翠這麼一說,孫芳嬌的臉頓時更紅了,跳起來就要打她:叫你多嘴。

小翠嬉笑着,一溜煙跑了。

酒席散後,孫芳嬌趁劉三牛下地幹活去了,帶上小翠,撐着遮陽傘,悄悄來到劉家,將十錠五十兩的銀元寶放在飯桌上。

潘氏眼睛笑成一條縫,雙手哆哆嗦嗦,她一輩子哪見過這麼多的銀子,別說十錠,只怕一錠這麼大的也沒見過。

潘氏道:孫小姐,這當如何是好?這…這…這也太多了,你留下一錠,其餘的帶回去吧,這麼多,實在受之有愧。

孫芳嬌道:嬸子,如果沒有三牛哥的鼎力相助,別說這區區五百兩,就怕我們孫家萬貫家財都被劉管家霸佔去了,這是三牛哥應得的,你就安心收下,別再推脫了。

潘氏道:話雖如此,可三牛也就舉手之勞,這斷然使不得,使不得。

孫芳嬌擡頭看了看四處漏風的土磚房,苦口婆心道:你這舊房還想不想翻新?要不要做幾樣新傢俱?大牛二牛還想不想娶媳婦?倘若這樣說下來,你還嫌多的話,那我便無話可說。

這……孫芳嬌的一番話,深深刺中了潘氏的軟肋,表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孫芳嬌趁此機會,匆匆向潘氏道了別,然後領着小翠款款而去。

潘氏一直將她們送出了院門口,望着主僕二人的背影,潘氏自言自語道:這孫小姐可真是個好人呀!知書達理,溫柔嫺熟,心又善,我要有這麼個兒媳婦,老劉家的祖墳該冒青煙了,夜半夢裡都能笑醒。

潘氏也沒辜負孫芳嬌的心意,用這些銀子將舊屋推倒重建,蓋了一座寬敞的磚瓦房,添置了不少新傢俱。隔年,又給大牛二牛分別娶了一個媳婦,劉家從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令左鄰右舍羨慕不已。

潘氏逢人便誇,這都是託了孫小姐的洪福,她是我們老劉家的大恩人。

經過這件事,孫芳嬌和劉三牛的心越走越近,兩人互生情愫,並私定了終身。

起初,孫夫人死活不同意,認爲門不當,戶不對,怎能下嫁一個放牛的娃。

孫芳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後在她軟磨硬泡下,孫夫人才不得不無奈的答應了。

成親這天,潘氏一看孫芳嬌果真成了自己的兒媳婦,高興得臉上都樂開了花,看來劉家的祖墳真的冒青煙了。

婚後兩人互敬互愛,比翼雙飛,成就了一段令世人羨慕的美滿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