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風流「三婚」晚年孤苦重病亡…最後辛酸結局曝光
《如果孤獨死將是大多數人的未來》作者李夏蘋在書中揭露一位獨居老人孤獨死後，因家屬無意願處理後事，故參加聯合奠祭走完人生最後一哩路。 示意圖／Freepik
民代的冥婚妹婿黃爺爺
獨居老人黃爺爺，據說之前是公所的「常客」，他雖是同事小真的舅舅，但小真並沒有扶養他的義務，所以也只能在有限的範圍內幫助他。
據小真說，黃爺爺出生在清苦的家庭，排行老幺，上有一個哥哥，五個姊姊，其中兩個姊姊從小便被賣給人做童養媳，哥哥倒是很上進，初中畢業後，考進了國營企業，成爲臺泥的公務員。
黃爺爺相貌清秀，身高接近一八〇，在當年是「黑狗兄」般的瀟灑俊朗，也因此早早被當地的鄉紳相中，與鄉紳早夭的妹妹牽起了冥婚的緣分。後來黃爺爺落魄成了獨居老人，需要申請社會救助度日，那時公所的公務員也遇過了那位名義上「舅子」的關切。
黃爺爺照理說不應該落魄至此，除了與鄉紳妹妹的冥婚緣分，他前後有過兩段婚姻，從鄉紳那裡得到了一些土地和金錢，開了一間工廠，日子應該不難過。
可惜他好賭又好酒，第一段婚姻生了個女兒，離婚之後與在酒家結識的阿鳳組成了家庭，育有一子。但後來阿鳳把他的土地、房子、存款佔爲己有後，就帶着兒子跑了，留下一身病痛又年老的黃爺爺一人獨居。
切斷電源的雜亂之家
社工在進入到黃爺爺獨居的家中時，發現他雖有房子住（曾任地方民意代表的朋友慷慨借住），但住屋處卻處處凌亂，而且沒有電，一問之下發現原來是黃爺爺沒錢繳電費，連帶手機也無法充電，所以之前約訪多次都聯繫不上。黃爺爺住處堆着許多沒有食用完的便當，原來是他有申請長照送餐服務，但是因爲洗腎，身體常常不適，所以老是吃不完，也無力處理，便堆在那裡。
小真是公所的業務助理，黃爺爺時常去公所找她，一坐就是許久，但小真的媽媽叮囑她，不可以借黃爺爺錢，所以她只能給黃爺爺一些物資，並且儘量幫他申請各種社會救助，例如身障生活津貼，還有急難救助，並幫他通報了獨居老人。但縱然有社會救助的挹注，黃爺爺還是喊着缺錢。
冬天寒冷，小真和媽媽聽黃爺爺說，家裡的被子是很老舊的棉被，一點也不保暖，便把家中輕暖的毯子贈送給他。公所有一年爲獨居老人採購了一批毯子，小真也領了一條給黃爺爺。
黃爺爺在人生最後的日子，據關懷獨居老人駐點社工的記錄，是在腎臟病痛和極不耐煩的心情下度過的。最後一則記錄，是關於緊急送醫經過的描述，在那次的實地探訪中，社工發現黃爺爺確實不像是無病呻吟，而是真的身體承受着難以撐持的疼痛，於是幫他叫了救護車，在尋找健保卡的過程中，黃爺爺表現得非常不耐煩，指着一堆凌亂的棉被衣物，說：「健保卡就在那一堆東西里面。」
送醫之後不久，黃爺爺就離開了人世
遇到這種不想認領遺體的家屬，聯合奠祭業者Ｓ先生的做法是，請對方幫他們籤一張切結書，委由業者代爲處理，使用政府的聯合奠祭，這樣家屬就不用處理，也不用出錢了。
據小真的媽媽的說法，黃爺爺生前表示過人生無趣，不想再苟活下去，也就不積極配合洗腎，導致腎臟損壞，送醫後也無法救治。曾有數段婚姻、幾位子女，最後還是走聯合奠祭。
黃爺爺生前曾對子女提起扶養訴訟，調解時女兒就被要求要每個月給黃爺爺三千元，女兒長大後在軍中擔任飛官。據說女兒有些感嘆，因爲成長過程中，黃爺爺並未盡到扶養女兒長大的義務，但長大後卻要每個月給黃爺爺三千元生活費；而調解時，第二任妻子阿鳳和兒子阿生完全沒有出面。
還在訴訟當中，黃爺爺便去世了，阿鳳和阿生從頭到尾見不到人影，女兒小柔最後倒是出面處理後事，雖然走的是不怎麼需要花錢的「聯合奠祭」，但因爲聯合奠祭處理骨灰的方式是用「樹葬」，如果不願意用樹葬的話，需要家屬出錢處理骨灰，女兒於是出了一筆錢，讓黃爺爺的骨灰可以去到與其他家人一起的地方—寺廟的納骨塔。
處理喪葬儀式時，需要一張可供放大的遺照，但小真和媽媽並沒有黃爺爺的近照，女兒小柔自然也是沒有，最後是請小真去問能不能到戶政事務所，申請黃爺爺申辦身分證時的照片，洗出放大，結果黃爺爺的遺照，就是以這樣的方式呈現了。
通常喪禮過後，家人會希望拿回死者的遺照，回家紀念或供奉，但黃爺爺的遺照，最後跟着遺體一起入焚化爐，女兒並不想要保留那張照片。
參加聯合奠祭的時候，小真記得，黃爺爺這邊總共有五個人送行，分別是：小真、小真的媽媽、小真的爸爸、小真的弟弟，以及黃爺爺的女兒小柔。
令她印象深刻的是，旁邊有一具遺體，是屬於有名無主，無人認領的遺體，連遺照都沒有，是五組聯合奠祭的遺體中，唯一沒有人瞻仰遺容的，被安排在五組的最後，快速地火化了，安安靜靜地，什麼都沒有留下。
而年輕時瀟灑倜儻，有過轟轟烈烈人生的黃爺爺，在人生的最後，又留下了什麼呢？女兒小柔連遺照都不願意帶回家。
小真回憶道，媽媽在黃爺爺火化的時候，喊着要黃爺爺（的靈魂）去找阿鳳和他們的兒子阿生，因爲他們拿走了黃爺爺的所有財產，什麼也不留給他；至於女兒小柔，因爲已經出面辦理後事，也出錢處理了骨灰，所以勸黃爺爺的靈魂應該要放下了，不要爲難小柔。
黃爺爺屬於生前爲列冊獨居老人，死後因家屬無意願處理後事，因此交由國家代爲處理（參加聯合奠祭）的案例。
《如果孤獨死將是大多數人的未來》。 圖／大塊文化
本文摘自《如果孤獨死將是大多數人的未來》，2024/04/26大塊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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