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動王者模式 張泰山以HOME RUN致敬球迷
圖爲張泰山。(時報出版提供)
圖爲張泰山。(時報出版提供)
HOME RUN:森林王子張泰山O~EO(時報出版)
直到我確定要前進澳職後,經紀公司才提起智勝、陳鴻文也會同行,但加盟的是布里斯本俠盜隊。另外,蔣智賢和張進德也在同一年加盟雪梨藍襪隊。隨後陳冠任也來了,而且還和我共同爲阿德雷德鯊魚隊效力。
比起前一年孤身在日本獨立聯盟奮戰,一下這麼多位好友一同在國外打球,即便多數不同隊,但光是賽前、賽後相遇的聊天打屁,或偶爾相約餐敘,都能大大排除身在異鄉的寂寞之感。
聽說阿德雷德是臺灣幾家航空公司訓練機師的基地之一,因此常有長相「格外親切」的年輕機師會來球場看我比賽,加上近年澳洲仍是諸多臺灣青年短期打工、體驗國外生活的首選;不免俗會讓我拿阿德雷德和同爲「德」字輩的德島做比較,對稱兩座城市截然不同的氣息─青春活力vs.退休慢活。
兩年期間在外地受人諸多照顧的我,總喜歡在賽前或賽後空檔,把握親民的球場格局和前來爲我加油的青年閒聊。很多時候我都快分不清到底誰在鼓勵誰,畢竟,他們來看我、我看到他們,都是支持彼此繼續打拚的動力。
其實「有件事」,真的是我出國打球后才更加能體會。我指的是那種─和你沒有血脈連結,但卻願意爲了你,不顧一切只希望能激勵你、替你開心的力量。
過去我在國內打球時,多數僅留意到自己的表現有時能帶給一些人勇敢追夢的勇氣;所以我總是格外要求自己的言行舉止,一定要成爲良好的榜樣。但來到日本、澳洲後,有好幾次,真的是球迷撐起我再戰下去的鬥志。
在澳職的第一支全壘打,是在跨年前兩天於布里斯本球場出戰俠盜隊時才擊出。這對走美式強力棒球的澳職來說,不是一件太特別的事,但對我言,每一支全壘打都如同老爺車般的身體竭盡所能輸出,也是我致贈球迷最好的觀球禮。
遠從臺灣來的後援會朋友建安,在我擊出全壘打球那一刻,就不假思索地起身去外野撿球。由於布里斯本球場沒有外野觀衆席,就沒有設置通往外野的球迷通道。當時建安爲了求快,決定不走正常開放的本壘後方出入口,改從有管制的三壘側出口往外直奔;警衛見狀急忙要攔阻建安,但已顧不得那麼多的他,僅用簡單的英文邊跑邊喊:「Taiwan number one!Taiwan number one!」
我事後從建安口中聽到這段趣事時笑到不行,也欽佩他爲了我展現的勇氣。他表示,跑出去之後看到不少小球迷也在尋球,但球其實早被我在外野牛棚休息的隊友撿走。不確定隊友們是否有留意到這顆球代表的意義,建安第一時間就表示願用臺灣帶來的小禮物幫我換回,最後這顆首轟紀念球也如願回到我手中。
然而,建安的瘋狂之舉還未停歇─
隔天,十二月三十一號,表訂爲了工作得先返臺的他和後援會一行人,依然跑來球場爲我加油。事前就知道他們無法看完整場比賽,大概中後半段就會因趕登機時間而離開,所以前三個打席我很賣力地想用表現向情義相挺的他們先說聲新年快樂,可是我卻不斷錯失機會。
第四個打席上場前,我不再能從觀衆席上聽到熟悉的加油聲,心想加油團大概趕飛機去了,真的很可惜沒有拿出好表現來致謝……
殊不知─
當我邁出場邊準備區的圓圈,正要踏入打擊方框內時……
球場左外野傳來嘹亮又熟悉的吶喊……
「O~EO EOEOOEO OEOEEOE EOE OEO O~EO!張泰山加油!」
「哇勒!你們到底趕不趕得上飛機呀!」我看向左外野,忍不住又笑出來。
原來,是他們叫的Uber司機剛好也是旅澳臺灣人。他們準備搭車離開球場時,發現快輪到我打擊,於是央求司機快速評估路程時間,假如來得及,希望能通融一下,讓他們再爲我加油一次!
「好啊!沒問題!」司機說。
見着在外野又叫又跳的大夥,我知道,我還有機會獻禮。於是我讓自己進入一種極度沉靜的狀態,這是多年來蓄積的心理素質;深深吸一口氣後,以最快速度調整好專注力和揮棒設定。
「來吧!我準備好了!」
這一刻,是連我自己也許久未見的「王者模式」。
過去幾年,我隨着好多好多念頭、好多好多境遇將就,使得「森林王子」似乎日益隨着遭遇頹喪爲「叢林大叔」。但這羣球迷依然愛我,在我每一次踏上球場,都比我還相信自己依然可以揮出致勝全壘打。
「王者模式」可使我的感官系統完全活化,讓我清楚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呼吸、肌肉張力,甚至洞悉出對手的細微節奏。而對手一旦陷入我的「王者模式」,則會感受到一股寒慄,使他聽不見隊友的激勵,眼前盡是即將被我摧毀的幻象。
「很好!你怕了!」
白球伴着高速旋轉而扭曲空氣的嘶唳聲從投手丘飛來─
但我聽得出來球質變了。
愈加清楚的縫線也泄漏投手扣球不足的失投端倪……
我篤定踏下前跨腳,配合極爲順暢的軀幹旋轉帶動上肢雙臂。
接下來─
就是由木棒撞出那聲清脆的乍響─
「新年快樂!我的好朋友們。」
飛向外野的白球,親送我對這羣瘋狂球迷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