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店羅老闆的失敗“閃電戰”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凡是過期不還的，我們這裡就是壞賬，我們的壞賬，一律不會催促他們來還錢。電話都不會給他們打。你不還錢，就算了，當作福利送你了。”

“大家不要擔心我虧本，我有錢，錢多得連利息都花不完。”

從2017年到2022年，趣店創始人羅敏依然延續着“羅敏式”的表達。在他的微博裡如此自我介紹，“2005年北漂創業，2017年帶領公司趣店美國上市，爲2017年美國第四大IPO，2021年二次創業預製菜行業，期望能爲全球數億消費者提供方便好吃乾淨的食品。”

是的，羅敏再一次創業了。

7月17日，羅敏在抖音的直播獲得了不錯的成績——累計銷售956萬份酸菜魚，共有9587萬人次觀看，單日漲粉397萬人，在抖音直播間帶貨榜排名第一。但是網絡輿論急轉直下，就在“趣店預製菜”發佈會結束當晚，羅敏還去新晉帶貨頂流“東方甄選”直播間“怒刷”10個“嘉年華”（相當於3000元）。然而，這波操作最終卻因羅敏多次未聽勸阻繼續打賞而被主播董宇輝“拉黑”。

此後，其直播合作藝人傅首爾、賈乃亮相繼公開致歉，共同表態“對趣店的歷史並不知情、再無合作”。“不應該接這份工作，腸子都悔青了。”傅首爾說

雖然“預製菜”與此前的主業“校園貸”毫無關聯，但是羅敏此次受到的輿論風暴並不遜於2017年。

時隔五年，羅敏似乎踏進了同一條河流。

永遠追風口的羅敏

7月17日，羅敏開啓了長達19小時的直播帶貨，和羅敏一起站在直播裡的，還有賈乃亮和傅首爾。

羅敏的運營思路仍然和以往一致——“撒錢”，1分錢搶一道預製菜、5分鐘送一部iPhone。賈乃亮在直播時提到，“賣出20萬單1分錢酸菜魚，刨去物流和成本，羅總5分鐘就賠了500萬。”

根據趣店方面提供的數據，該直播場觀人次達9587萬，銷售訂單量等指標打破抖音歷史峰值。抖音賬號“趣店羅老闆”單日累計漲粉達397萬人，連續15小時在抖音直播間帶貨榜排名第一。

7月18日下午，羅敏趁熱打鐵辦了一場新聞發佈會，會上稱“趣店目前已全面轉入預製菜項目，原上市主營的金融信貸業務將逐漸被邊緣化。趣店未來將會是一家食品公司，而非互聯網公司。”

同時，羅敏高調宣佈向線下擴張，“未來三年要支持十萬用戶創業，免費加盟的實體門店今年年內要達到1萬家，明年達到5萬家，後年達到20萬家。”同時，趣店不收取任何費用的形式向用戶授權品牌，還負責指導門店裝修、商品銷售等，“即便沒有足夠資金開店，我們可以爲創業夥伴提供一年期免息貸款”。

而這一次，羅敏瞄準的不再是學生羣體，預製菜項目的招商目標羣體主要是“寶媽”。

羅敏在後續的直播中向寶媽們呼籲，“寶媽們只要在小區幾百米的附近開一家預製菜門店，每天只需要賣出50份菜，每月即可輕鬆賺大幾千的收入。”

羅敏將粉絲分爲三個等級，稱“等級不夠，我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這就是一種信仰邏輯”，並且喊話寶媽們可以加盟，“每天只需要賣出50份菜，每月即可輕鬆賺大幾千的收入”。

此時，趣店預製菜在公司內部立項僅僅9個月。

在此之前，除了主打現金貸業務，趣店在業內也以各種業務嘗試而知名：汽車分期項目“大白汽車”、在線教育項目“趣學習”、校園社交項目“相同”、起步於高端家政又轉型爲奢侈品租賃的“唯譜家”、奢品電商“萬里目”等。

幾乎每一次嘗試，都是依照相同的劇本——燒錢做規模買用戶，大幅補貼、低價獲客，重資本投入、快進快出。“砸錢”幾乎成了“趣店模式”的標配，甚至羅敏本人，也專門撰文《大白汽車爲什麼要“撒幣”？》，文中提到“爲大白汽車準備了上億元來撒。”

羅敏對此並定下了2018年賣掉10萬輛車的銷售目標。然而在2019年5月，大白汽車就陷入“停擺”狀態，而這距離其上線也不過一年的時間。

“校園貸”底色難消

在剛開啓抖音直播時，羅敏並未受到很大爭議，他的新標籤是撒錢賣預製菜的“上市公司CEO”，但“校園貸鼻祖”的巨大“光環”很快將其反噬。

這一轉變的節點是，知名主播董宇輝的直播間拉黑了頻繁刷禮物的羅敏，並後續表態，“東方甄選是公司的號，跟我個人無關。導演小哥因爲大學剛畢業，有時候有些私人恩怨，他要拉黑，我聽完之後覺得挺合理的。”

這個“私人恩怨”，很可能正是校園貸。

2014年，羅敏創立了趣店的前身趣分期。當時的宣傳口號是，“零首付！每月288就可以擁有 iPhone 5s！”。

2015年3月，京東戰略投資分期樂，9月，螞蟻金服投資趣分期2億美金，並且讓趣分期的“來分期”入駐支付寶應用，支付寶成爲其巨大的流量入口，也爲其提供了芝麻信用風控體系的協助。在螞蟻金服的加持之下，趣分期迅速崛起，業務很快擴展至全國300個城市， 2016年趣店用戶已經突破1000萬。

與此同時，轟轟烈烈的現金貸行業爆發出巨大的行業危機。學生無力償還網貸而跳樓自殺、暴力催收、“裸貸”等事件頻現。

2016年8月，銀保監會等部委聯合發佈《關於規範整頓“現金貸”業務的通知》，加強對校園貸的監管。教育部表態“取締校園貸款業務，任何網絡貸款機構都不允許向在校大學生髮放貸款”。此時，準備上市的趣店也開始着手調整業務。2016年9月，趣店宣稱退出校園金融業務，並正式將趣分期更名爲趣店集團。

2017年10月，趣店成功在美國紐交所上市，成爲第三個上市的消費金融公司，也是當年在美國融資規模最大的中概股。上市當天股價漲幅超過43%，市值一度達到113億美元。

但是很快，當年12月，伴隨着股價的持續暴跌，美國投資者對趣店發起了集體訴訟，投資者在訴訟中稱，“趣店2017年10月的IPO發佈了虛假和誤導性聲明，誇大了趣店的估值，該公司據稱在其公開財務報表中謊稱不向大學生貸款，而大學生貸款實際上構成了其大部分業務。”美國投資者也提到了趣店存在暴力催收、利率過高等等現象。

最終，這場訴訟以趣店及其實際控制人羅敏向發起證券欺詐訴訟的若干原告支付了850萬美元和解金收尾。

在一系列壞消息之中，扶持趣店的螞蟻金服也選擇抽身而退。

趣店在向美國SEC提交的招股書中提到：“螞蟻金服在各個方面爲我們提供經營服務，如果螞蟻金服所提供的該等服務由於任何原因受到限制、禁止、縮減、效率降低、價格上漲，或是導致我們的借款人無法使用，我們的業務可能會受到重大不利影響。”

2018年8月，螞蟻金服在合作協議到期後不再續簽，並在2019年5月售空股票，業務上也停止了對趣店的通道和流量支持。此時，趣店的五大投資人也已經相繼變現退場。

羅老闆爽約了

趣店如今長期在1美元以下徘徊，並曾收到退市警告。

其業績也顯示出明顯頹勢——趣店2022年一季報顯示，公司總營收2.02億元，同比下滑60.9%；歸屬於股東的淨利潤爲-1.43億元，上年同期淨利潤爲4.78億元。

此外，趣店融資收入1.78億元，同比下降50.8%，但這部分以借款爲主的收入佔公司總營收比重仍接近90%。而羅敏曾在近期談及公司定位時稱：“我不認爲我們（趣店）是一家互聯網公司，我們是一家食品公司，是一家賣菜的公司。”

趣店在此前的新戰略公告中也稱，“鑑於中國在線消費金融市場監管的不確定性，將繼續評估在線消費金融市場的狀況和相關的監管發展，未來可能會減少其信貸業務，轉而進軍預製菜行業。”

預製菜賽道確實很熱。

“過去5年，如果有個行業能持續實現年化超20%的增長，那一定是預製菜。”按照中國預製菜產業聯盟的數據，2022年該產業的市場規模將達到4100億元，如果繼續保持20%以上的增速，未來5年內將達到萬億規模。

根據《2022年中國預製菜行業洞察報告》顯示，2013年至2021年，預製菜賽道共發生71起投融資事件，披露融資總金額超10億元，涉及項目42個。

整體上看，預製菜賽道仍處於分散的市場早期。根據東莞證券《預製菜行業深度報告》，目前預製菜在B端、C端市場之比爲8:2，主要銷售對象是餐飲店，傳統食品巨頭新希望、味知香都選擇由此切入。

以“預製菜第一股”味知香爲例，截至2021年年底，味知香也僅開出加盟門店1319家、合作經銷商572家。而羅敏定下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實體門店今年年內1萬家，明年5萬家，後年20萬家。

重陽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劉戈用“閃電式擴張”模式來形容羅敏的野心，希望通過快速擴張來佔領領地，積累競爭優勢。

在劉戈看來，預製菜領域符合“閃電式擴張”部分前提條件。“但要想進行閃電式擴張還有一個大前提，就是創業公司必須擁有一個頂尖級的產品或服務。而趣店這樣橫空出世的公司目前除了炒作能力，還看不出他們身上具有任何在產品和服務上的過人之處。”

截止今年一季度，趣店持有現金及現金等價物20.66億元，限制性現金1.78億元。從賬面上看，羅敏似乎還有“撒幣”的資本，“燒錢補貼”還能維持一段時間，但要想預製菜成爲公司業績真正的增長動力，成爲一家“食品公司”還爲時尚早。

7月26日，“趣店羅老闆”的抖音賬號上發佈了一則直播預告，將在7月30日繼續開播，並將再來一次“1分錢請吃預製菜”的促銷活動。

但是這一次，羅老闆爽約了。

（本文首發鈦媒體App，作者｜蔡鵬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