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因素導致加沙戰火重燃

丁 隆以色列於18日對巴勒斯坦加沙地帶多地發動猛烈空襲，已造成數百人死亡。巴以停火中斷，來之不易的巴以停火協議成果付之東流。新一輪巴以衝突延宕15個月之久，巴以於2025年1月15日終於就加沙停火達成協議，然而僅僅兩個多月後，加沙再次面臨重陷戰爭夢魘的危險。戰火再起，折射出巴以衝突的複雜性、停火協議的脆弱性。巴以雙方內部因素和外部環境變化導致局勢驟變，爲雙方重返停火軌道，重啓談判蒙上陰影，加沙距離停火止戰和開啓重建更加遙遠。第一階段停火磕磕絆絆地勉強完成後，雙方圍繞釋放被扣押人員、人道救援物資准入等問題發生尖銳分歧，導致第二階段停火談判一拖再拖，最終以悲劇收場。加沙戰火重燃由多重因素所致。首先，實施程序使停火註定脆弱，停火分階段、談判分步驟實施爲破裂埋下伏筆。鑑於巴以停火的超高難度，斡旋方設計了先易後難，分步實施的方案，其中第一階段僅涉及交換部分被扣押人員等難度較小的技術性問題，而釋放其餘所有被扣押人員、永久停火和重建等重大問題被推後。這樣的安排固然有利於雙方儘快停火止戰，但關鍵分歧點和棘手問題被押後，停火各階段之間需重新談判，停火受各種因素影響而生變是大概率事件。其次，美國權力更替導致巴以停火脫軌。特朗普政府上臺後，被視爲一邊倒地站到以方一邊，爲其提供無原則、無底線的支持，這成爲影響巴以衝突走向的最重要外部變量。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成爲特朗普上臺後第一位應邀訪美的外國領導人，美國解除對以軍售限制，並向其提供新一輪援助。更嚴重的是，美國領導人拋出“清空加沙”“接管加沙”方案，改變衝突雙方和阿拉伯國家對加沙未來的預期，產生惡劣影響。有了美國撐腰，以國內反對停火、主張繼續打擊哈馬斯的右翼政治力量受到鼓舞。一方面，有了美國託底，以色列相當於獲得了在加沙隨意行事的“許可證”，可隨時重返加沙戰場；另一方面，右翼內閣成員一直反對停火，並多次以辭職相威脅。爲避免政府解散，重新大選，再次空襲加沙符合以現政府及其領導人的利益。以方始終擔心被扣押人員不能被全部釋放，隨着巴以雙方分歧加大，這種擔憂正在成爲現實，這促使以方中止停火進程，發動先發制人的打擊。再次，哈馬斯被逼到牆角，對停火失去信心。美國提出加沙重建方案後，引發中東政治出現新動態。“接管加沙”言論鼓舞以色列擡高要價，提出加沙“去軍事化”方案。阿拉伯國家爲應對外部壓力，一致批准埃及提出的加沙重建方案。然而，各版本加沙重建方案均未給哈馬斯留出位置，使其面臨空前的生存危機。爲此，哈馬斯一方面與美國展開直接談判，以期獲得保存實力的機會；另一方面，哈馬斯對停火失去信心，在釋放剩餘被扣押人員等問題上產生猶豫，轉而致力於重建組織、恢復實力。在第一階段停火期間，種種跡象顯示哈馬斯的組織架構和武裝力量並未被徹底摧毀，這推動以方不惜破壞停火協議，繼續實施“消滅哈馬斯”和加沙“去軍事化”的目標。戰火重燃對加沙停火和重建前景帶來的打擊是毀滅性的，它破壞了前期停火成果，幾乎斷送了談判前途。不過，任何停火和談判都是曲折前進而非一帆風順的，巴以衝突尤甚。越是出現波折，越是不能喪失信心。截至筆者發稿時，哈馬斯並未還擊，已與斡旋方聯繫，希望恢復停火，這爲停火談判保留一線希望。巴以停火脫軌與某些大國言行不端有密切關係，各種荒腔走板、不負責任的言論攪亂了各方心態，破壞了停火的大好形勢，造成嚴重後果。有關國家對此難辭其咎，應深刻反思。脆弱的巴以及中東局勢不希望再經受折騰，加沙人道主義形勢不能再繼續惡化。國際社會應對巴以停火與談判多一份呵護，少一些噪音，共同推動巴以停火與和談儘快回到正軌，設計更加務實、包容的加沙重建方案，多做有利於落實“兩國方案”的事，爲巴以持久和平奠定基礎。（作者是上海外國語大學中東研究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