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僞”催發新版“N號房”事件,在中國社交平臺求助的韓國女性:將堅持發聲

據央視新聞報道,近日,韓國曝出“深度僞造”(Deepfake)事件,被認爲是採用新犯罪手段的“N號房”案件重現。深度僞造技術,即使用人工智能生成的技術,將個人的聲音、面部表情及身體動作拼接合成虛假內容。韓國網民在即時通訊應用“電報”(Telegram)上發現大量聊天羣,其中有成員創建和分享露骨的色情“深度僞造”圖像,對象涉及未成年女孩。

連日來,有多位韓國女性(下稱“韓女”)在中文社交平臺發帖求助。有微博用戶發佈消息稱:“在韓國發生‘N號房’事件時,幾乎沒有加害者被捕,也沒有披露加害者的名單。 ”因爲害怕此次事件也會安靜地過去,這名用戶因此發帖,希望中國朋友把這件事傳播出去。

恩敏(化名)今年20歲,來自韓國大田市。8月26日起,她通過社交平臺“小紅書”發出求助帖,希望相關事件可以得到網友的關注。她在30日接受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採訪時表示,相關事件發酵以來,自己與其他韓國網友一樣,也曾嘗試在包括X(原推特)在內的社交平臺發文求助,但帖文屢次被平臺警告後被刪除。

“我想通過英語、日語和中文向韓國之外的其他地區傳播這個消息,這也是爲什麼我到小紅書發帖的原因。我希望能廣泛傳播這件事。施暴者(據傳)有22萬,而韓國有很多來自中國的留學生和遊客,我希望他們(在韓中國人)能更加小心。”

“求助帖屢次被刪”

不久前,有韓媒和社交平臺用戶在“電報”(Telegram)羣組平臺發現了大量創建並分享深僞色情圖像的聊天羣組,羣成員會在羣組內上傳他們認識的人的照片——包括同學、老師甚至未成年女孩,並將這些照片製作成露骨的深僞圖像或視頻。

連日來,包括恩敏在內的多名韓國女性在中國社交平臺發帖求助,表示希望在廣泛傳播此事之餘,也能促使韓國當局儘快將加害者繩之以法。恩敏曾嘗試在Naver等韓國網民較常使用的社交平臺發帖求助,也得到了不少本國網友的支持。然而,帖文發出後很快就會因Telegram羣組成員的舉報導致相關文章被刪,而平臺的刪文理由一般是“虛假內容”。

“我們之所以懷疑舉報者是Telegram 羣組的施暴者,主要是因爲只要我發佈帖子,羣裡就會迅速出現類似‘舉報那個人’之類的內容,之後我的帖子就會被舉報並被刪除。”恩敏說道。

韓國採用深僞技術的性犯罪案件數量每年都在增加。據韓國警方報告,今年前七個月內已發生297起網絡色情深僞犯罪案件,高於去年的180起,幾乎是2021年首次記錄該數據時的兩倍。值得注意的是,今年發生的297起案件中,有131起的犯罪嫌疑人爲青少年。

也有觀點認爲,實際問題遠比官方數據所呈現的“更爲嚴重”。英國《衛報》報道稱,涉事的某個Telegram聊天羣組的成員多達22萬,犯罪者使用Instagram等社交平臺保存或截取受害者的照片,然後通過深度僞造技術創建和分享色情圖像。韓國媒體稱,受害者包括大學生、教師和服役人員。

部分韓女網友在微博發出帖文後,“N號房2.0”、“韓國deepfake”等詞條迅速攀上平臺熱搜榜。此外,也有中國網友將事件的來龍去脈製作成視頻發佈在社交平臺X,以示對發聲韓女的支持。

恩敏喜歡中國文化和電視劇,因此從今年開始嘗試使用包括微博和小紅書在內的中國社交平臺。然而,她並不擅長中文,只能藉助翻譯工具與網友交流。恩敏強調,自己之所以選擇在中國社交平臺發佈求助帖,也是希望能擴大事件的影響範圍,並提醒在韓的中國留學生和遊客注意人身安全。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這些發聲得到了不少中國網友的善意回應。

“昨天(8月29日)事件上了熱搜,我也收到了很多網友們的鼓勵,他們讓我保護好自己,不要泄露自己的照片和資料,也給了我很多建議,我很感激。實際上,很多韓國女性很支持我們藉助微博和小紅書等社交平臺傳播此事。”

“希望懲罰犯罪者、嚴加管制社交平臺”

韓國教師教育工作者工會表示,他們已經獲悉部分在校學生涉嫌製造深僞色情視頻的情況,已要求教育部進行調查。連日來,韓國女權團體和部分韓國流行文化愛好者(編者注:KPOP粉絲)在社交平臺發聲,希望曝光此類羣組,並呼籲當局立即採取行動。

儘管此前已有多名嫌犯已受到懲罰,但刑罰通常不嚴重。韓國法律規定,成年人如果製作、編輯並意圖傳播他人的虛假視頻、音頻或照片內容,導致對方“感到羞恥”且“違背對方意願”,最高可被判處五年監禁或罰款最高達5000萬韓元(約合26萬人民幣)。然而,《韓民族日報》對46份與深僞視頻相關的法院判決進行分析後報道稱,在18起僅因傳播深僞色情視頻而被起訴的案例中,只有一人被判處監禁,15人被判緩刑,另有兩人被罰款。此外,當局在執法中存在一定的灰色地帶:當局只能在犯罪者“存在傳播目的”的前提下才能對其處以刑罰。因此,僅持有此類深僞色情作品的人並不一定會得到懲處。

面對日益增加的深僞色情犯罪案件,韓國政府和執政黨準備提高此類犯罪行爲的最高刑期,即從當前的五年提高到七年。據韓國廣播公司(KBS)報道,在8月29日舉行的政府簡報會上,執政黨國民力量政策委員會主席金相勳表示,調整後的刑罰將與此前針對間諜相機(spycam)偷拍行爲的最高刑罰一致。此外,考慮到許多深僞色情案件的嫌犯爲10歲至14歲的未成年人,並且該羣體在現有法律框架下將免於刑事起訴,韓國政府將考慮下調最低刑事責任年齡。

早在2020年“N號房”事件發生後,恩敏開始關注針對女性的性暴力事件。在她看來,政府對社交平臺的規制存在漏洞,這是深僞色情視頻事件發生的主要原因。

“犯罪分子很多都是未成年人,雖然(據傳)共有22萬名施暴者,但被抓的僅有10人。由於Telegram還沒有給出犯罪者的信息,所以抓到他們並不容易。”恩敏說道。

韓國《論壇快報》8月30日報道稱,首爾婦女協會與倡導少數民族權利的大學生團體於8月29日下午在首爾江南站附近舉行了緊急新聞發佈會,要求政府和國民議會立即採取行動,打擊網絡性犯罪行爲。此外,首爾婦女協會和其他組織成立了一個聯合行動聯盟,並計劃從8月30日起,每週在江南站附近舉行抗議活動。

“我們不能讓施暴者認爲他們可以逍遙法外。”讓恩敏不能接受的是,目前,這些犯罪者還留在Telegram羣組裡面,這些羣組也依然在正常運行。

“我希望所有施暴者都被抓獲,我希望幫助消除受害者所遭受的心靈創傷。我們現在也堅持在X上發聲,並計劃在下個月(9月)通過現場抗議活動(卡車抗議和上街遊行)向外界發出我們的聲音。”恩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