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百戰百勝的軍神，人格複雜最後善終，卻被認爲是第一奸臣

每個朝代都有自己的一代軍神，比如秦之白起王翦，漢之韓信衛青，唐之李世民李靖。而統一南北朝亂世的大一統王朝隋朝，似乎沒有一個在大家印象中大名鼎鼎的頂級統帥。事實上隋朝是有這樣一位存在的，而且是百戰百勝。但是他出於自身複雜的性格和一些爭議性行爲，使得自己不但沒有享受到一代軍神的讚譽，反而被冠上過“隋朝第一奸臣”的名號。

上圖_ 隋朝疆域

南征北戰，所向披靡

楊素出自著名的世家大族弘農楊氏，祖父楊暄官至北魏輔國將軍、諫議大夫，父親楊敷是北周的汾州刺史。他從小志向遠大，不拘小節，當時其他人都不理解他的想法和行爲，只有他的堂叔祖、魏朝的尚書僕射楊寬認爲他以後肯定會出類拔萃，大有出息。成年後，他先是北周大冢宰宇文護擔任記事等秘書職能的官員，後來又受命率領其父的舊部參與征討北齊的戰爭，正式開始了他的軍事生涯。

楊素跟隨齊王宇文憲東征時，屢立戰功。一次宇文憲部被北齊主力軍擊潰，楊素與其他十幾名將領奮力拼殺，才把宇文憲救出來。北齊在北周和南陳的夾攻下滅亡，南陳奪取了淮南地區。楊素跟隨上柱國韋孝寬攻打淮南，楊素獨自率軍攻克盱眙（今江蘇盱眙東北）、鍾離（今安徽鳳陽東北），初步展示了其出色的軍事才能。

上圖_ 楊堅（541年－604年），即隋文帝

580年，周靜帝宇文闡年幼，左丞相楊堅主政。政治嗅覺敏感的楊素預測楊堅要代周自立，於是主動投到楊堅門下，擔任了汴州刺史。當年，尉遲迥公開起兵反對楊堅專權，楊堅令韋孝寬爲行軍元帥，楊素爲其中一路行軍總管，共同討伐尉遲迥。楊素作戰勇猛，將敵方大將宇文胄斬殺，拿下了平叛的關鍵一仗，幫楊堅奠定了建立隋朝的基礎。楊堅建立隋朝後，他因功被加封上柱國。

從585年開始，楊素被調到長江防線，籌備伐陳戰爭。他與尚書左僕射高熲、吳州總管賀若弼、光州刺史高勱、虢州刺史崔仲方等人獻平陳之策，建造“五牙”和“黃龍”等戰船，積極打造水師。588年，楊堅組織起號稱51萬的南征大軍，由楊廣擔任名義總指揮，楊素擔任水師統帥，出巴東郡順流東下。

楊素同時用騎、步、船三軍分襲敵方水陸據點，水戰突襲大勝陳軍。他充分發揮兩岸步騎協同作戰的優勢，摧毀了陳朝的長江艦隊。楊素還實行優待俘虜等政策，有效瓦解了南朝軍民的鬥志。看到楊素端坐在平乘大船之上，容貌體魄雄健魁偉，陳國人敬服地說：“清河公就是長江之神啊！陳後主被俘後，江南各地發生叛亂。楊素受命爲行軍總管，在楊堅覺得要修整一下軍隊的時候，還是堅持要把叛軍全部揚了才罷手，最後果然是全部蕩平，使得隋朝正式成爲了又一個大一統王朝。

上圖_ 東西突厥

楊素真正的高光時刻在於對付突厥的戰爭。公元583年，橫貫歐亞大陸北部的突厥汗國被隋朝軍事與外交手段分化瓦解爲東西兩部分，但是東突厥仍舊擁有威脅隋朝北境的強大實力。599年，東突厥都藍可汗聯合達頭可汗南侵大同，楊堅命漢王楊諒爲元帥，楊素、高熲、燕榮三路共同出擊。

此前，面對彪悍的突厥騎兵，隋軍採用的都是戰車、騎兵和步兵相互交叉配合的陣法，把外層都放置鹿角和鐵蒺藜等拒馬之物。楊素認爲這樣做是被動挨打的做法，要勝就要主動出擊，和敵軍騎兵對騎兵地對剛。達頭可汗見隋軍如此，認爲對方這是送死來了，率領十餘萬騎兵就直撲隋軍主力。

上圖_ 隋朝軍隊

楊素之所以敢擺脫經驗主義的桎梏，和對方的強項比試，自然是有自己的自信的。一方面，他練兵有方，學習突厥人的騎兵長處，專門打造了一支騎兵勁旅。其他的兵種他也訓練的頗有章法，有着很強的戰術執行能力。另一方面，他治軍嚴厲，賞罰分明。每次作戰前，他都要殺雞儆猴，對違反軍令者一概處死。在戰場上，楊素往往先令一二百人前去迎敵，若取勝還行，如果敗逃，這些兵卒都會被全部斬首。然後再令二三百人迎敵，不勝則照殺不誤。而且楊素對人頭滾滾的場面毫無波瀾，談笑自若，真是個狠人。同時，楊素對於獲得戰功的將士，獎賞和撫卹也是相當豐厚。這樣一來，他手下的將士各個都是嗷嗷叫往前衝的主兒。

楊素對戰機的把控能力也很強，看到突厥軍隊殺過來後，抓住對方陣型不整的機會，率精騎沖垮了對方陣線，大敗敵軍。達頭可汗身負重傷，爲部下所殺，餘部號哭而去。隋軍追過白道（內蒙呼和浩特西北），越過秦山（今內蒙大青山）七百餘里，將漠南地區掃蕩了一番之後才返回。

上圖_ 草原壁畫上的突厥重騎兵

601年，楊素被楊堅任命爲行軍元帥，前往雲州抵擋突厥人南犯。突厥人之前就是楊素的手下敗將，這次更是被打得褲子都不要了。楊素深知遊牧民族逃跑不容易追上，就命令騎兵稍稍跟在後邊，自己親自帶領兩名騎兵和兩個投降的突厥人潛入敵陣，同敵人一起前行。突厥人反應遲鈍沒有發現異常，就在他們準備安頓休息的時候，楊素命令後邊的騎兵突然襲擊。突厥人猝不及防，主力盡喪，殘部逃往漠北。

在楊素的打擊下，中原王朝時隔數百年再一次實現了“漠南無王庭”，隋朝正式確立了東亞霸主地位。在隋煬帝即位後，漢王楊諒組織二十萬大軍佔據幷州造反，楊素僅以數萬人東征平亂。他不辭勞苦，親冒矢石，生擒當世第一猛將蕭摩訶。至楊素的軍事生涯結束時，只要是他擔任統帥的戰役，無一敗績，恐怖如斯。

上圖_ 薛道衡（540~609年）， 字玄卿，河東郡汾陰縣（今山西省萬榮縣）人

文才過人，深受寵幸

與其軍事武功相比，楊素的文才同樣出衆。他從小專心致志研究學問，展現了學霸風采，因而在文學和書法上都有成就，史書稱他“研精不倦，多所通涉。善屬文，工草隸，頗留意於風角。美鬚髯，有英傑之表”。最後還留有十卷文集傳世。

楊素曾創作一首共七百字的五言詩，送給隋朝著名詩人、時任番州刺史薛道衡。其詩氣勢宏大，風韻出衆，在當時被評爲上乘之作。詩曰: “…北風吹故林，秋聲不可聽。雁飛窮海寒，鶴唳霜皋淨。含毫心未傳，聞音路猶夐。惟有孤城月，徘徊獨臨映。弔影餘自憐，安知我疲病。”結果寫完後沒幾天，楊素就病逝了。薛道衡聽聞後嘆息道：“人快要死的時候，他的話語也變得很友善了，難道就是像這樣的嗎？”

爲什麼薛道衡會有這樣的感慨呢？自然是他這樣的表現與他平時的表現不符了。自從楊素投靠楊堅之後，一生都是在討好上位者當中度過的。他參與了《開皇律》的修訂，和高熲等幾位重臣將該法律制訂爲中華法系的代表之一。他從592年開始成爲尚書右僕射，和尚書左僕射高熲同掌朝政。

上圖_ 《開皇律》是隋代第一部成文法典

隋文帝令楊素在岐州之北建仁壽宮。楊素奏請萊州刺史宇文擔任愷檢校將作大匠，記室封德彝擔任土木監。楊素爲討好隋文帝，大興土木，不計代價地催促工期。宮殿是修成了，被驅使的民衆和役夫也死了數萬。隋文帝得知此事後非常不悅，認爲楊素這樣做是讓自己背上昏君之名。楊素十分害怕，在封德彝的建議下，向獨孤皇后進言說皇室本來就應該有一些宮殿亭臺，現在天下太平而修築一座宮殿，實在不能說是浪費。獨孤皇后深以爲然，和楊堅說楊素這樣做是爲了讓我們上了年紀的兩口子能夠有地方休息娛樂，這實在是大忠孝啊。一向怕老婆的楊堅這下非但沒有再怪罪楊素，反而賜楊素錢百萬，錦絹三千段來嘉獎他。

601年，楊素接替高熲任尚書左僕射，被賜予好馬一百匹、母馬兩百匹、奴婢一百人。楊素因對突厥戰事獲勝，其兒子楊玄感也進位柱國，楊玄縱封爲淮南郡公。楊素還主導了獨孤皇后的墓葬建設，十分符合楊堅的心意。楊堅於是封他的一個兒子爲義康郡公，食邑一萬戶，世代承襲，並賞賜給他良田三十頃，絹一萬段，米一萬石，金鉢一個，裝滿了金子，銀鉢一個，盛滿了珠寶，外加綾、錦共五百段。

上圖_ 隋代官制簡表

到了隋文帝末年，楊素的榮寵已經達到了南北朝以來人臣的最高水平（那些篡位權臣除外）。他的弟弟楊約、叔父楊文思、楊文紀以及族父楊異都位列公卿，兒子們不管有沒有功勞，都官至柱國、刺史。他府上的家童幾千人，後院披羅掛綺的樂妓小妾就以千計，府第華麗奢侈堪比皇宮。即便到了後來，楊堅因衆人彈劾楊素而削奪了他的行政權力，也還是在一次射箭活動上，外國進貢來的價值萬兩的金精盤賜給了楊素。

後來楊廣即位，楊素先後被任命爲尚書令、太子太師和司徒等職務。楊素去世後被追贈爲光祿大夫、太尉公及弘農、河東、絳郡、臨汾、文城、河內、汲郡、長平、上黨、西河等十郡太守，諡號“景武”，賜給他載喪的鍂車、爲他執斑劍的儀仗四十人，以及鍂車前後的儀仗隊和樂隊，還賜給穀子小麥五千石、織物五千段，派鴻臚卿專門監督辦理喪事，並且下詔書表示哀悼。人臣能夠做到如此程度，也真是不枉此生了。

上圖_ 高熲（541年—607年），隋朝著名宰相、軍事謀臣

複雜人性，深受爭議

在楊素的身上，人性的複雜體現地淋漓盡致。他在朝中除了高熲、牛弘和薛道衡等少數幾人外，對其他大臣都不客氣。只要是歸附、奉迎楊素或其親屬的人，即使是無能之輩，楊素也會推薦提拔。只要有得罪他的人，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地爲難甚至報復回去。當時隋朝的其他幾位名將如賀若弼、史萬歲、韓擒虎三人，和楊素都不服對方，畢竟之前幾人都是單獨率領方面軍並取得較大戰功之人，且互相間沒有隸屬關係。三人也多次遭到楊素的中傷。

楊素爲了達成自己的政治目標，可以放低底線，不計代價。除了上文提到的事蹟外，幫助楊廣奪得大位也是他的一大爭議點。在楊堅病重時，楊素寫了一封記錄宮內外形勢的信件給楊廣，結果這封信誤送到了楊堅那裡。楊堅寵愛的陳貴人又說楊廣非禮他，使得楊堅大怒，想要召回廢太子楊勇重新立儲。就在這關鍵時刻，楊素假傳聖旨派東宮的士兵入宮守衛，把持了宮內外的局面，使得楊堅最終都沒能更換太子，保障了楊廣能順利即位。再加上有楊廣弒父的傳聞，楊素面臨的非議也就更多了。對楊廣的一些胡作非爲，他也採取了默認的態度。

上圖_ 楊廣（569年－618年），即隋煬帝

在這樣猜忌冷酷、追求權力的外表下，楊素也有溫情和人性的一面。當年陳後主陳叔寶的妹妹樂昌公主的丈夫徐德言，在隋朝南征時取出一面圓形的銅鏡打成兩半，一半交給樂昌公主，另一半自己留下，約定兩人在分開後的第五個元宵節，趁人們在長安街頭熱鬧地活動時，假裝出售破鏡子，以尋訪對方。

等到了約定的時間，徐德言上京尋訪，拿着半面銅鏡上街去賣，發現一位老僕人也在叫賣半面銅鏡，正與自己的半面銅鏡吻合，才得知樂昌公主已成爲楊素的侍妾，忍不住在半面鏡子上寫下了一首《破鏡詩》，託老僕人帶回去。樂昌公主見了徐德言的詩後輾轉反側，以淚洗面。楊素得知事情原委後不但不生氣，還十分同情這對患難夫妻，便把樂昌公主還給了徐德言，並設宴祝賀他們夫妻“破鏡重圓”。

上圖_ 樂昌公主，陳宣帝之女，南朝後主陳叔寶之妹

另一個楊素的寵妾也發生了有趣的故事。李百藥看上了楊素的一個寵妾，趁夜與之幽會私通。楊素惱羞成怒，欲治李百藥死罪。可是見到李百藥本人後，他發現李百藥是個“年未二十，儀神雋秀”的帥小夥兒。面對這個綠了自己的少年，楊素竟然升起惜才之情，說：“聽說你擅長寫文章，可以作詩表達自己，如果讓我滿意，你就可以免死了。”李百藥當即一氣呵成寫完文章。楊素髮現這果然是讓自己喜歡的文章，當場把愛妾賜給李百藥爲妻，還給了他許多的財物。後來楊素竟又奏請隋文帝，授李百藥爲尚書禮部員外郎。

大唐軍神李靖，年輕的時候曾是韓擒虎的軍事學徒，和楊素身邊的樂伎紅拂女私奔。楊素髮現此事後，不但沒有追究責任，反而看出李靖是個潛力股，推薦李靖出任馬邑的郡丞。由此可見，楊素對於真正有才華的人，即便讓自己戴了綠帽子，他也願意向朝廷推薦。

上圖_ 楊素（544年—606年8月31日）

縱觀楊素的一生，可以說他是寵臣、弄臣，但是實在難算是奸臣。爲何高熲在歷史上的名聲較好，而楊素被稱爲奸臣呢？因爲高熲爲人正直，性格寬厚，對興衰榮辱處之泰然，積極爲朝廷選賢任能。楊素進入朝堂也是高熲推薦的。他對隋煬帝楊廣窮奢極侈、壓榨百姓的行爲表達了反對意見，結果被冤殺。

而楊素爲人猜忌，執着於權力和富貴，幫助楊廣上位，默認楊廣的胡作非爲，把隋朝和自己家族都帶到了溝裡。可是他對隋朝發展的功績是實實在在的，也爲國家推薦了不少人才，更沒有什麼奪權篡位的行爲，說他是“隋朝第一奸臣”實在是冤枉他了。

作者：鐵騎如風 編輯：莉莉絲

參考資料：蔡愛麗，詹宏偉《楊素踏上"奸途"的心路歷程》

文字由歷史大學堂團隊創作，配圖源於網絡版權歸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