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與特朗普決戰

當地時間8月6日，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卡瑪拉·哈里斯宣佈明尼蘇達州州長蒂姆·沃爾茲爲其競選搭檔，並在關鍵搖擺州賓夕法尼亞州首次聯合舉行集會。

雖然沃爾茲因爲最近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把共和黨人形容爲“一羣怪異的人”而受到關注，但對於大多數美國人來說，他依舊名不見經傳。據NPR/Marist的最新民調，70%的登記選民對沃爾茲沒有任何看法或從未聽說過他。因此，在距離大選結果出爐還有90天的當下，哈里斯冒險選擇一位低知名度的政客作爲競選搭檔，其用意值得觀察。

當地時間8月6日，哈里斯與沃爾茲出現在賓夕法尼亞州費城，首次共同亮相大選競選集會。圖/視覺中國

“小鎮老兵”的從政之路

今年60歲的沃爾茲出生於內布拉斯加州西點，17歲時加入美國陸軍國民警衛隊，參加過中東反恐“持久自由行動”，於2005年以指揮軍士長身份退役。

青年時期的沃爾茲與中國頗有淵源。1989年，25歲的沃爾茲剛從內布拉斯加州的雪準州立學院畢業，就參加了哈佛大學組織的“世界教學”全球教學項目，來到廣東佛山一中教授英語和美國曆史文化。據他自己介紹，當時學生們親切地叫他“中國田野”，因爲他的“仁慈像中國田野一樣遼闊”。一年的教學時光給他留下了極爲深刻的印象，以至於發出“無論我活多久，都不會再受到如此好的待遇”之感嘆。

正是由於這段經歷，回國定居明尼蘇達州後的沃爾茲繼續在擔任高中教師和橄欖球教練之餘，還特意創立了一家從事教育旅行的公司，每年組織當地高中生的暑期中國訪學之旅，一直持續到他從政前。

2004年，時任美國總統小布什來到明尼蘇達州爲其連任舉辦競選集會，沃爾茲帶着他的兩個學生想要參加，卻被小布什競選團隊工作人員攔在了門口，因爲其中一個學生的錢包上貼着小布什競選對手約翰·克里的標貼。沃爾茲想到自己的軍人身份剋制住了憤怒，據理力爭。雖然最終得以進入集會，但這段經歷激發了沃爾茲對政治的興趣，隨後便加入了克里的競選志願者團隊。

不過克里最終輸給了小布什，使得民主黨遭遇21世紀以來的連續三場重大失利（2000和2004年大選以及2002年中期選舉）。搖搖欲墜的民主黨爲了消除人們對其軟弱無能的印象，當時由拉姆·伊曼紐爾（現美國駐日大使）領導的國會競選委員會招募了數十名參加過伊拉克和阿富汗戰爭的年輕退伍軍人競選國會議員，沃爾茲就是其中之一。

2006年，時年42歲的沃爾茲挑戰當時明尼蘇達州第一國會選區的老牌共和黨議員基爾·庫特耐特。該國會選區是傳統的共和黨選區，此前的114年裡有102年是由共和黨掌握，且庫特耐特在該席位上任職已達12年之久。自詡爲政治局外人的沃爾茲在不被看好的情況下，出人意料地以大幅優勢擊敗了庫特耐特，使民主黨大佬們初步看到了他的政治潛能。

此後擔任國會衆議員的12年裡，沃爾茲的表現中規中矩。爲數不多的亮點是奧巴馬簽署了他提出的兩份立法，一份是保障退伍軍人利益的《退伍軍人自殺預防法》，另一份是禁止國會內幕交易的《停止利用國會知識交易法》。此外，他在國會生涯末期升至衆議院退伍軍人事務委員會的民主黨首席。

誰更能代表美國“鄉下人”？

作爲身處保守選區的民主黨人，沃爾茲的生存之道是堅持走中間路線，例如他是爲數不多的支持擁槍的民主黨人，且受到美國全國步槍協會的支持。他早年的中國經歷也成爲他的一筆“政治資產”，使他在進入國會後就加入了反華色彩濃厚的“國會及行政當局中國委員會”。

2018年，沃爾茲成功當選明尼蘇達州州長，成爲該州40年來首位來自非“雙子城”（明尼阿波利斯和聖保羅）都會區的州長。他的獲勝秘訣是藉助“左翼民粹”，來激起農村地區選民對經濟和文化方面的不滿。他就任州長後的第一項行動便是成立一個多元化委員會，包括爲人熟知的族裔和性別多樣性，還包括地理多樣性，即把農村地區也納入進來。

執政之初，沃爾茲還和州議會的共和黨人融洽共事，合作達成了多項議程，包括基建、中等收入減稅等。他還在大型採礦項目和輸油管線問題上很好地平衡了環保主義者和商業團體間的利益。

不過好景不長，2020年沃爾茲遇到了他從政以來的最大挑戰，即新冠疫情和非洲裔美國人弗洛伊德之死。疫情期間，沃爾茲動用州長緊急權力，發佈強制口罩令，由此與共和黨人產生巨大摩擦，至今仍是他的“軟肋”被拿來攻擊。弗洛伊德之死引發明尼阿波利斯騷亂後，沃爾茲因遲遲沒有部署國民警衛隊鎮壓暴力而招致批評，甚至還和明尼阿波利斯民主黨市長雅各布·弗雷相互指責。

2022年，沃爾茲將支持勞工和墮胎權作爲核心競選議程，成功連任。這一年民主黨還同時拿下了州議會的參衆兩院，給沃爾茲大展拳腳提供了機遇。第二任期開始後的短短四個月，沃爾茲和他的民主黨同僚就完成了“一代人的自由主義改革”，使明州成爲制定進步政策的“排頭兵”。這項被稱爲“明尼蘇達奇蹟2.0”的改革像是一份進步願景清單，包括帶薪家庭假、免費學校餐、公立大學免費、兒童稅收抵免、大麻合法化、到2040年實現100%清潔能源強制令，以及一系列對工會組織的保護等。

一邊是中間派國會議員，另一邊是受美國左翼擁戴的進步派州長，兩個迥異的“沃爾茲”或許是哈里斯選擇他爲競選搭檔的主要原因，即同時吸引城市進步派和農村溫和派。不過，“進步”的沃爾茲也可能成爲其顯著的弱點，例如共和黨人就計劃將沃爾茲描繪成“極左分子”。接下來，沃爾茲和特朗普的競選搭檔J.D.萬斯將競爭誰更能代表美國“鄉下人”，兩人間將產生何種碰撞值得觀察。不過，沃爾茲能給哈里斯帶來多少競選優勢，仍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

（作者繫上海市美國問題研究所研究室副主任）

作者：陳佳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