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我有一個負債累累的家庭,所以我很需要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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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宴詞

“周小姐,在你應聘這份工作之前,我想提醒你,他的心理狀態很不穩定,所以需要時時刻刻陪護在身邊,而且你要具備比較強的承受能力,很辛苦,這點你能接受嗎?”

坐在真皮沙發的女人大約三十出頭的樣子,保養的極好,她輕抿了一口茶,眼眸直視你的時候,神色是溫和的,你卻感受到來自上位者獨有的倨傲和壓迫。

相比之下,你的侷促和小心無所遁形,你緊張的吞嚥口水,連語速都有些急切,“我可以接受的!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我會按照合同上面的照做,如果還有什麼要求您可以後面提出來。”

她靜靜地注視着你,在你來之前,她就已經看過你的資料,你是剛剛畢業的大學生,按理說正常的人生軌跡應該是進入一家公司實習或者繼續求學。

像這麼年輕的應聘者她可是第一次見,但看了你的家庭背景之後,她就並不意外你會來應聘這份高薪且辛苦的工作。

一個負債累累的家庭,殘疾的弟弟和只有微薄收入的父母。

你急需要錢,在之前被姜清承趕走的五個護工,都是年齡偏大一點的阿姨,這一次選擇跟阿承年齡相近的會不會留的更久一點?

在面試之後,你回到家很是焦躁不安,反覆摁着手機屏幕,亮了又熄滅。

在牀上翻滾不知道多少下之後,你收到了薑母給你發的短信,整個人從牀上彈起來,緊緊握住手機,反覆確認上面的話是真實的。

【周小姐,你好,如果可以的話,明天就開始工作可以嗎?】

【沒問題,我當然可以!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

在你爲得到了一份工作可以暫且緩解目前的困境而開心時,你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將要面臨的是多麼難纏的一個病人。

當你推開門時,入眼的是整齊乾淨的臥室,只是整個房間很暗,窗簾拉的很緊,房間裡透不進來一絲的陽光。

只有桌上那盞白織燈散發出微弱的光,照亮了男人的冷俊的面容,因爲常年過度避光的緣故,他的皮膚呈現病態的蒼白,幾乎能看到手臂上的血管。

當姜清承的眼神投過來的時,沒有一絲溫度,還夾雜着被打斷靈感的不悅,你能感受他此刻的心情不太好。

提前演練的自我介紹就這麼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裡,你大腦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

“那個姜先生你好…我是新來的護工,我是不是打擾你了…對不起我…”

你知道現在自己的樣子肯定很蠢,姜清承皺緊眉頭,他寫作的時候不喜歡被外界的聲音打擾,所以沒有沒有戴助聽器的你根本聽不到你說了什麼。

在他眼裡,只是看見一個年輕的小姑娘白皙的臉漲的通紅,無措的站在門口在解釋什麼。

手忙腳亂的樣子像一隻被欺負的小兔子,可憐巴巴的那種,這一次他媽媽怎麼給他找了個這麼蠢的護工。

他懷疑你能照顧好自己嗎?

還是在他發病時能夠忍受那樣扭曲可怕的場面。

姜清承嘴角微微彎着,面無表情的對着你說了三個字,“滾出去。”

你深吸一口氣,他的聲調並不高,只是平平淡淡的陳述一件事,但就是這樣,讓你第一天鼓起的勇氣瞬間流失,雖然感到很沮喪,但你還是禮貌的向他道歉,“對不起,打擾您了。”

然後把門輕輕的關上,你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低着腦袋想,這次肯定給他留下壞印象了吧。

這才第一天呢,接下來的日子…你要怎麼和他相處呢。

姜清承從臥室裡出來時,你正窩在沙發上苦思冥想,小臉皺巴巴的,如果他此刻再像剛剛那樣對你不客氣的話,你會立馬哭出來也說不定。

姜清承此刻戴了助聽器,工作結束後的他和沒有發病的他情緒還算的上平穩。

至少現在和緩了很多。

“幫我泡一杯茶。”

清冽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打斷了你繁雜的思緒,讓你瞬間清醒,回到現實中。

“好,我馬上給您泡,您稍等一下。”

他注意到你言辭之間都是用的敬語,姜清承覺得凝視着你泡茶的嬌小身影。

只是相處這短短的時間,他大致就能摸透你的性格。

你像什麼呢?

一隻驚慌失措的兔子,當有陌生人驚動你,你的第一反應就是立馬戒備和逃跑,姜清承想,你也太膽小了一些。

你雙手捧着茶杯遞在他的面前,“泡好了,您請用。”

他沒有動,只是視線落在你的身上,你侷促不安的站在他面前,指尖緊張的攥緊衣角,慌亂的心跳瞬時快了幾分,你擡頭望向他的眼神怯怯的,“還有什麼我可以爲您做的嗎?”

姜清承許是完成了工作,心情稍微顯得愉悅了些,特別是看見你這幅模樣,一種難以言喻的惡趣味涌上胸膛,“你是經常被人欺負嗎?”

“什麼?”你被他突如其來的這句話砸的腦袋發懵,你還認真的順着他的話去思考,“也…也沒有。”

他接過你手中的茶,眼底多了幾分溫度,被茶杯掩住的嘴角微微勾起。

“你不用時時刻刻對我說敬語,我沒有比你大多少。”

在你來之前聽薑母說,他現在是研究生休學的狀態,你還暗地裡想,像他這樣的人,明明什麼都擁有,家世外貌事業一樣不差,怎麼會生這樣的病呢。

你沒有答案,或許每個人的痛苦都是不同的,就像他無法理解像你爲了生存苦苦掙扎的痛苦,你也無法站在他的處境下理解他的苦楚。

“好的,姜先生。”

你接過他的話,淡粉的脣抿起,臉頰旁的肉嘟嘟的,笑起來勾勒出明顯的酒窩,溫順又乖巧。

你躺進柔軟的棉被裡,在屬於自己的領地裡,身心才真正放鬆下來,在姜清承靠近時。

你總是身體很緊繃,心神總是沒有辦法安靜,儘管下午對你的態度不像那麼第一面那麼惡劣,但在潛意識裡,你本能的害怕他。

連你自己也說不清這是什麼原因。

在你做護工的第一個月,姜清承的病情還算平穩,可是在第二個月初,你第一次看見他發病的時候。

整齊的房間被搞的一團糟,地上是散落一地的雜亂紙張,他坐在冰涼的瓷磚上,身體控制不住的發抖。

焦躁不安的姜清承手裡拿着一把小刀,冷俊的臉在此刻扭曲,臉上的肌肉微顫,似乎體內有兩個他在交戰,理智和痛苦纏鬥成一團。

在他要割下去的那一刻,你猛然衝上去抱住了他,“不要!不要這樣傷害自己!”

專屬於少女乾淨清香的氣味席捲而來,在掙扎的姜清承第一次從痛苦中分神,他的身體感官是你擁抱他的溫度,你環住他腰間的手。

那股控制不住的自毀慾望在此刻慢慢脫離出身體,焦躁不安的心緒在你的懷抱下緩緩平靜。

他低下腦袋,下巴沉在你的肩上。

你安靜的擁抱着他,在靜謐的空氣下溢出濃稠的曖昧氛圍。

在你覺得男人的擁抱似乎有意的在拉近跟你身體的距離時,你身子微微往後撤開了些,耳尖漫上紅暈,試探性的開口,“姜先生,你好些了嗎?”

“再等等。”

姜清承也沒能想到將自己從痛苦中暫且緩解的不是醫生開的藥,也不是控制不住情緒的自毀來發泄。

甚至只是你的一個擁抱,他居然能夠懷抱裡感到內心的安心和平靜。

所以他說再等等,再讓他貪戀一會這樣的溫暖懷抱。

“好了。”

你從他的懷裡撤離出來,難以想象他剛剛用那麼大的力氣,像是要把你嵌入身體裡。

心神恍了一瞬,你彎腰提他收拾殘局。

地上掉落的刀你小心翼翼撿起來,你這時才注意到袖管下白皙肌膚留下的疤痕。

那些都是他曾經劃下的嗎?

你難以想象有多麼痛苦纔會用這樣的方式一次次的傷害自己。

“刀我替你收好了,下一次請不要這樣了。”

他坐在牀塌上,你皺着眉頭,聲線比平時強硬了些,儘管對他不起什麼作用。

“好。”

你擡起頭,微微詫異,姜清承竟然這麼乖巧,沒有冷嘲熱諷,也沒有惡聲惡氣。

腦海裡又浮現剛剛的懷抱,臉頰漫上紅暈。

你不敢再繼續深想,也不敢循着那道炙熱的視線對視,匆匆的收拾好房間裡的殘局,地上的雜紙都被你丟進了紙簍裡,你逃似的離開了他的房間。

在做滿護工半年的時候,薑母很高興他發病的頻率減少,你的賬戶除了日常的工資之外又多了一筆錢。

你推辭要退回的時候,薑母說是對你的感謝,你想了自己家裡的狀況,放下了那點可憐的自尊心。

你打開手機,密密麻麻的消息轟炸着你。

【曉曉,你發工資了嗎?弟弟最近的身體不太好,前幾天又生病了,你發點錢過來。】

【曉曉,你怎麼不回媽媽?我聽你爸說,你這份工資很高的啊,你都幫爸爸還了一半的債了,你就這麼自私,連弟弟生病都不管嗎!】

【你要是不打這筆錢的話,你就別回來了,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你看了這些消息,以爲自己這麼多年早已經適應了被這樣對待,媽媽只有在有求於你的時候纔會親密的叫你曉曉。

只要有關於弟弟的事,她都會放在心上,可是你呢,她不關心你辛不辛苦,累不累,而是一味的問你要錢。

你幫姜清承收拾房間的時候,你眼眶紅紅的,有些浮腫,很明顯就是哭過了。

“你哭過了?”

姜清承停下敲擊鍵盤的手,眼尾泛紅的少女看起來楚楚可憐,小巧的鼻頭也泛着紅。

“我沒有。”

倔強的綿軟聲線還帶着委屈的尾音,怎麼讓他相信你沒哭過。

“哭就哭了,沒什麼好丟人的,按照你的性格,被人欺負哭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本來就滿腔的委屈,如今被他這麼一說,眼裡更是噙滿了淚珠,視線迷迷濛濛的,忍住不讓淚珠讓下墜。

低沉的笑聲雖輕,還是傳入了你的耳裡。

“你…”

他的指尖覆上你的眼角,輕柔的替你擦去淚珠,指腹擦過肌膚時,撩起觸電般的微麻感。

“好了,別哭了,看在你照顧我這麼久的份上,你可以告訴我,如果在能力範圍之內我可以替你解決。”

你不想將自己那麼窘迫困頓的一面暴露出來,但是姜清承說這話時,語調真誠,不是冷嘲熱諷,也不是調笑,你下意識的想要相信他。

你將事情告訴他後,姜清承輕輕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蠢,但不知道你蠢成這個樣子,他們都沒有把你當人看,你還給他們錢?周餘曉,我真的很好奇你腦袋是什麼做的?”

熟悉的毒舌將剛剛纔涌起的溫情澆滅。

你在他的冷言冷語中一句回懟的話也說不出來。

自己好像確實有點窩囊,受了那麼多年的氣也沒有辦法硬氣一回。

不過從前都是你把這些情緒壓抑在心裡,這下有一個人在你身邊傾聽,你感覺情緒比剛剛好了很多。

“不管怎樣,謝謝你能聽我說這些。”

姜清承對上澄澈乾淨,不夾雜一絲雜質的眸子,你朝他露出甜美的笑容,眉眼彎彎。

笨蛋,蠢的要命。

好像他要把你賣了,你都能笑嘻嘻替他數錢,還溫恭的道謝,謝謝你哦,姜先生。

這麼滑稽的場面在腦海裡,他忍不住笑出聲。

你以爲姜清承只是把你的事當作一個笑料,在收到母親發來的短信後,你才意識到他真的有把你所說的事放在心上。

姜清承替你還了家裡剩下一半的債,然後告訴你的母親,這是和他們劃清界限的錢。

所以纔有母親瘋狂轟炸你,罵你自私自利不孝女。

他知道你性子軟,沒有人逼你一把,你很難徹底跟她們斷乾淨。

所以索性替你轉告他們。

“這些錢我不是白給的,這是提前預支你的工資,小受氣包。”

姜清承輕笑,陽光將瞳孔照的清淺,散去了不少陰霾。

你看着他的笑容恍神。

姜清承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在姜家做護工之前,你對他趕走五位護工阿姨的惡劣脾氣有所耳聞。

但在你真正走近他時,你知道他並非表面上看起來的不近人情,在冷俊的皮囊下是柔軟敏感的心臟。

你看過他的文字,他的文筆生動細膩,對於世界的感知和豐富情緒超過你對於他外表的認知。

也許正是他的共情能力,他才需要一副對世界漠不關心的外殼來保護自己。

無論如何,你很感激他替你做了決定,割捨了讓你深陷痛苦和掙扎的情感。

在姜家做護工的第二年,你攢夠了留學的學費。

你思慮良久,還是對薑母提出了辭職。

“不再考慮一下嗎?我知道照顧阿承很辛苦,如果你願意留下來,我可以再給你漲工資。”

你搖了搖頭,“謝謝您,但這不是工資的問題,這是我一直以來的的決定,而且…我也考慮到姜先生的病情好了很多。”

所以你才放心將他交給別人照顧。

薑母知道你去意已決,也不再挽留你。

飛機起飛的那一刻,你看着外面漂浮的雲,即將離開這片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土地,你發現自己也會生出不捨的情緒。

不捨的是那個家嗎?在此刻你才發現在腦子裡更多的涌現的是一個熟悉的冷淡面孔,姜清承。

原諒你的不辭而別,因爲你不知道如何和他告別。

姜清承知道你走的消息時,反應很平淡。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抑制內心翻滾的波濤洶涌。

爲什麼不告而別?相處這麼久,連他都不知會一聲嗎?

還是說你只是把他當一個病人,連告訴他的必要都沒有。

他臉色冷沉,那股剋制不過的焦躁又涌上來,姜清承大口大口的呼吸,腦袋暈眩,肌肉震顫,姜清承用僅有的一絲意識注視着手臂上淡化的疤痕。

是因爲你纔沒有填上新的傷痕。

可如今那該死的自毀慾望又一次佔據他的意志。

他的面孔微微扭曲,隨手拿起身邊的水杯狠狠砸在地上。

“哐當”一聲,四分五裂的聲音驚動了新來的護工,也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她面色慌張的衝進來,就看見男人躺在地上痛苦扭曲的樣子。

“姜先生,您還好嗎?”

他呼吸急迫,惡聲惡氣的吼道,“滾,滾出去!”

不是你,不是同樣的聲音來喚他姜先生,只有你會在此刻擁抱住他,身上獨有的清香佔據他的心神,讓他平靜下來。

最近你總覺得很是心慌,夢裡的姜清承出現了好多次。

你醒來時,站在鏡子面前洗了把臉,聽見門外傳來的敲門聲,你一怔,你纔來法國不久,異國他鄉獨自一人,誰會敲你的門?

你最近看了不少獨居女性遇害的新聞,根本就不敢隨意開門。

在敲門聲持續了一段時間後,突然停下來。

你嚥了咽口水,朝着門口道,“是誰?”

沒有人回答你。

心跳瞬間快了幾分。

在長久的寂靜後,你小心翼翼的打開門縫,冰涼白皙的手搭上你的手腕,你對上熟悉的視線,在樓道昏暗光下,照出他略顯憔悴的面容。

薄薄的脣輕抿着,你從未感受到漆黑平淡的瞳孔有那樣熱烈不加掩飾的情緒,要將你整個人吞噬般的炙熱。

“姜……”

你整個人被他的力道帶入懷中,迴應你的是覆上的薄脣。

你整個人被他的力道帶入懷中,迴應你的是覆上的薄脣。

“爲什麼不告而別?爲什麼不留在我身邊。”

他的步步緊逼,直到將你壓在柔軟沙發上,纏綿悱惻的吻終於停下來,男人的薄脣擦過你的脖頸。

肌膚引起一陣顫 慄,觸電般的酥 麻感。

他的頭靠在你的懷裡,貼近胸膛的位置。

聽見你清晰明瞭的心跳。

“我需要你,周餘曉,我真的需要你。”

姜清承從來不相信有人離開了誰不能活的這種鬼話,至少在遇見你之前。

他認爲這種話純屬扯淡。

即便是陷入掙扎的沼澤,但是又有何妨。

姜清承的厭世的情緒很重,即使離開了這個世界,對他來說也沒有太多眷戀的東西。

但現在在墜落之前,被光照在身上的溫暖讓人貪戀。

這個世界也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糟。

“我只是害怕在離開前見到你。”你的手輕拍着他的背,撫慰着他。

你也害怕面對於他的情感吧,究竟只是單純的將他看作是病人,還是內心有難以啓齒的隱秘情感。

“你也喜歡我對嗎?”

姜清承擡起頭,眸子緊緊盯着你,不放過你臉上的任何情緒。

你眼神躲閃,在即將扭過頭時,他將你的下巴強勢的掰回,不得不直視他的視線。

“你告訴我。”

在你猶疑的過程中,他又親了上來。

“周餘曉,你喜歡我。”

他了解你,在你猶豫和躲閃的時候,姜清承就知道了你的答案。

有力的臂彎漸漸收緊,你的腦袋發昏,在這個吻結束的時候,兩人的呼吸交纏,耳側傳來他還未平息的喘 氣 聲。

他掐着你的細腰,你和他一同攀上頂峰,你感覺自己好像沉在夢裡,意識不太清醒。

直到他清洗完抱着你上牀那一會,你才感覺回到了現實世界。

“小乖,睡吧,我陪你一起。”

姜清承賴上你了,他是自由職業,你上學的時候,他就在家裡寫書。

他並不阻礙你想要獲取的東西,你想要更高的學位也好,那就去做,只是他想要的東西一直都是你。

所以他是不會放你走的。

有天姜清承睡着時,你空閒下來打掃房間。

電腦屏幕亮着,你看見上面的文字。

和他其他的文字不同。

這是專門記錄你的。

她是我將要赴死之前看到的最漂亮的蝴蝶,在即將墜入深淵時留在世上的唯一意義。

在陰暗潮溼的痛苦裡,我的情緒時好時壞,這個世界留給我眷戀的東西很少,少到可憐。

我從小耳聾,好在家庭殷實,不缺吃穿,但自從父親過世後,母親一個人把我拉扯大,她越來越忙碌。

有時我想見見她,這樣一個簡單的請求都顯得那樣困難。

但我又理解她的,父親走後母親的臉上就一直很疲憊,作爲女人想要賺錢,在這個世界上的阻力更大。

至少我的確是個讓人失望的人,我似乎沒辦法做到像一個正常陽光的孩子那樣肆意生長。

我天生有缺陷,又不合羣,同學對我不待見,我也不想去應付那些無聊的人。

一個人,始終是一個人,我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我喜歡記錄一些內心的文字,似乎是成爲了疏解我內心痛苦的一種方式。

在病情越來越嚴重之後,我開始吃藥,這對我來說好像並不管用。

我麻木的吞下藥丸,重複的一天又一天,那些護工來了又被我趕走。

我不想讓別人太靠近我,但母親擔心我會隨時出現生命狀態,所以我也任由她這樣做了。

或許她這樣會放鬆一點。

直到遇到了周餘曉,其實一開始我是她有幾分厭煩的。

感覺她蠢笨的要命,這樣的人會打擾到我吧。

我討厭給別人添麻煩,更不想別人給我添麻煩。

我不認爲她能幫助到我,或者對我有什麼改變。

爲了高薪,爲了錢,來到這裡的人都一樣。

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

或許是在她來第一次發病的時候,別的護工都是讓我吃藥,吃那該死又沒作用的藥。

或者是流露出害怕又麻煩的情緒,像是在對我說,你這個可怕的人,怎麼又這樣了。

只有她會緊緊抱住我,安撫我。

我從她的懷抱裡找到了認同和理解,還有很久未曾感受到的內心安寧。

周餘曉,她明明自己也很艱難吧。

一個拖後腿的家庭,一家子吸血鬼,是想要把她吞的骨頭都不剩。

我看到她被這樣對待,是又氣又心疼,纔會說出那番話。

她怎麼這麼笨,這樣被人踩着頭欺負也不還手。

但這也是我明白了她纔會有了她後來想要離開的想法,她一直想要逃離那些痛苦,那些讓她曾經深陷泥潭的人和事。

於是在攢到這筆錢後,她毫不猶豫的離開了。

我找她時也遲疑了許久,或許對她來說自由是最重要的東西。

而我……我又意味着什麼呢?

一個過客,一個微不足道的病人?

陽光再一次照不進窗臺,心裡潮溼又陰鬱,我敗給了自己的不甘心和慾望。

就當我自私好了,我不可能當你只是一個陌生的人,就像兩條平行線,再不相交。

我做不到。

所以無論怎樣,我都要找回你。

你讀完了上面的話,轉頭看男人熟睡的面容。

他的眉頭微皺,似乎沒睡熟,長而卷的睫毛搭下陰影,白皙的手臂上仍然有殘留的印記。

你眼眶微溼,複雜的情愫涌上心頭。

愧疚或是愛憐,你也說不清了。

你的紅脣落在他淺淡的疤痕上,又輕又柔。

如果這個世界是痛苦的,那兩個人來承受,會不會好一些?

“姜清承,我會陪着你,不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