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向中國男籃說聲抱歉

撰文丨關不羽

75比96的完敗稱不上是“奇蹟”，輸給南蘇丹纔是。中國男籃以1勝4負的戰績，結束了本屆世界盃的征程，徹底與巴黎奧運會絕緣——連參加奧運落選賽的“補票”資格都沒拿到，輸得如此徹底。

正好看到一個視頻，疑似男籃動員會的畫面，配了一段錄音：

憤怒和失望的情緒爆發，我把這個視頻發了朋友圈。

朋友看到後告訴我，這是張冠李戴的音配畫。這段錄音和男籃無關，而是幾個月前就在網上傳開的老梗。

我大意了，被偷襲了。心情忐忑、輾轉反側，還是決定要向中國男籃鄭重道歉。因爲我知道，悠悠萬事都沒有“傳播謠言”的後果更嚴重。別說是丟了奧運入場券，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也沒見哪個當事人負責，只有“傳播謠言”的被嚴重處理。

這裡必須鄭重地聲明：第一，沒有證據證明男籃的任何一位領導說過“關鍵的問題是問題的關鍵”。第二，朋友圈轉發那條視頻，完全是被誤導的無心之失，並不是故意抹黑中國男籃。

之所以會被輕易誤導，實在是這些年聽了太多完全正確的語無倫次的話，導致分辨能力下降。“關鍵的問題是問題的關鍵”之類的套話見多了，便安之若素了。

比如男籃隔壁的男足，講來講去都是“關鍵的問題是問題的關鍵”，像管理混亂造成了混亂的管理，聯賽水平低是因爲低水平的聯賽等等。反正每次丟盔棄甲的反思，都是車軲轆話反覆說。問題還是那些問題，混亂依舊混亂，水平並不見長。反正還是一模一樣的問題，都是別人家沒有的問題。

責怪“市場化把球員養壞了”，可人家市場化的足球強國，球員踢得挺好。說教練班子不團結，可人家的班子挺團結啊。

特色問題多造成了別人家沒有的問題，可能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吧。對男足，算是哀莫大於心死了。現在又輪到了籃球，也逃不過那些車軲轆話。問題的關鍵和關鍵的問題互相解釋，總能形成完美的閉環。唯一不完美的是解決不了問題，不管是關鍵問題還是不那麼關鍵的問題，都解決不了。

面對問題，我們從來都是重解釋，而不是重解決。解釋問題時有多雄辯，解決問題時就有多無能。問題擺在面前，全面看、辯證看、客觀看、長期看，總能看出“橫看成嶺側成峰”的雄辯解釋。

有了雄辯的解釋，問題就從紙面上消失了。誰再敢說有問題，那就是不全面、不辯證、不客觀、不長期。等問題再次劈頭蓋腦砸地懟臉，就再來一遍橫看豎看……

但是，全面看、辯證看、客觀看、長期看的種種解釋，也不是真要把問題解釋清楚。關鍵問題的問題關鍵越是看不清楚，就越容易解釋。就像是靜物攝影，本來明明白白的一個東西，又是變焦、又是濾鏡，一通操作猛如虎，就成了霧裡看花，怎麼說都有理。

中國男足的長期問題被解釋清楚過嗎？中國男籃在短短數年間崩壞到如此田地，能解釋清楚嗎？我問了一個業內的朋友，男籃到底是誰在管，他猶豫一番後說：“這個啊，這個麼，真的挺複雜的……”

複雜，是很多關鍵問題的問題關鍵。說不得，也說不清。3年閉門比賽，是複雜的。洋帥水土不服，是複雜的。歸化隊員南橘北枳，是複雜的。管理等的種種混亂，都是複雜的。複雜的程度不可言狀，以至於除了用完全正確的語無倫次作雄辯的解釋，別的什麼都幹不了，只能什麼都不幹。

中國男籃完敗菲律賓之後，姚明久久沒有離開看臺。目送日本隊高歌猛進的背影，不知他作何感想。2014年，這個巨人帶領中國男籃邁進世界八強時的意氣風發還歷歷在目，此時的神情卻是如此落寞。

你以爲你的時代剛剛開始，就發現一切已經結束。你希望噩夢早早結束時，卻發現夢魘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