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歷險記──閻錫山老謀深算 拒公開反蔣(三)
最高統帥寵壞了
閻雖憂慮日本對華北的圖謀,也認爲蔣傾全力來打剿共內戰十分不智,但他並不贊成公開反蔣,逼得張學良最後只好放棄與他商議:「我決不讓老閻作這一票買賣。」張自以爲是一腔忠憤,卻無法得到閻錫山的認同。
對於事變的發生,一般人總認爲,張學良是少年得志,率性而爲。張學良十九歲那年,從他的軍閥父親張作霖辦的軍校「講武堂」一畢業,即被任命爲旅長,那年年底被提拔爲陸軍少將。雖因無能丟掉了整個東北,一九三六年他還不到三十六歲,就已晉升爲陸軍一級上將。
我父親覺得,最高統帥對待張副司令一定是太好了,把他寵壞了,平時親密的程度,情同父子,張學良也就恃寵而撒野,非要委員長屈從其意不可。殊不知以他當時的地位,兵變也好,兵諫也好,個人的魯莽行動對國家卻有深遠的影響。
事實上,在事變前大約兩個月,一九三六年十月上旬,張學良就以電話召我父親去面見。
他表示,不知東北部隊在前線的實況,他想親自去看一看,又分不開身,派別人去又不放心,所以要我父親去跑一趟。
對父親來說,長官交代的任務,自然義不容辭。奉到指示,就按照與他職務有關的事項,包括後勤業務,軍容士氣,兵員馬匹武器彈藥,以及服裝糧秣陣營用具等項,擬定視察的綱要,每到一處視察完之後,還要徵詢部隊長的意見,連同視察所得,歸來後一併呈報。
父親認爲,張副司令與部下談話有兩個好習慣,其一是他講完話交代了任務之後,就要聽命的人複誦一遍,無誤之後,纔算結束,以免有所偏差。其二是他講完話,時常要反問聽者是否有話要說,務必確認聽者明瞭他的意思。
這次討論父親所擬的視察綱要,也是如此。談完後,副司令面授機宜,父親也照例來一個複誦無誤後才離開。張學良隨即發電文給各個部隊長,要他們遵照指示,接受視察。電文末了還加上「如良親臨」四個字。
我父親回到經理處,就邀集高級幕僚,商定視察團人選,計有隨行科長張文彬和其他同事三人,都是在東北軍中服務很久,熟悉部隊事務的人。
一行五人,辭別了張副司令,即時出發。前線的防區遼闊,部隊駐地又分散,因此到達各個駐地和離開的日期,都需事先由經理處擬定日程,分別知會各部隊,以便他們在時間上能夠配合視察團的行程,而且還須說明視察團的食宿,因在交戰地帶,無法自理,只有仰賴各部隊代辦,但會在視察團出差旅費中支付他們的墊款。行車用的汽油,只有就地借用後,再請他們自行列報補還。父親不愧是軍需出身,在這些方面都設想得很周到。
敵軍挖地道炸城
視察的行程是按當時部隊的駐地分佈,從西北剿總的駐在地西安出發,經咸陽、涇陽、三原、耀縣、銅川、金鎖關、宜君、黃陵、橋山、黃帝陵。交河口而到洛川。洛川是陜北的重要據點,北距延安大約只有一百公里。據父親的瞭解,在北洋政府時代,沒有鎮守官署的駐地叫做柳營,這是取義於漢文帝時周亞夫所稱細柳營的意思,視察團就在這裡住宿。
視察團行程的另一線是由咸陽向西行,經醴泉、乾縣、永壽、長武、涇川、而至平涼、瓦亭,向北到固原雲霧山,深入紅軍駐紮區。固原城是西北的古蹟之一,老百姓一般稱作骰子城,北西東南有四個城門,分別稱爲甕城,也就是城門外築的圍牆。城內有一個類似法國巴黎凱旋門似的建築。
清代甘肅省的提督軍門,就駐節在這個號稱三邊重鎮的固原城,每隔三年巡邊一次,其餘的時間是由三邊駐軍每年來此向提督軍門述職。固原北門城外,宋代是楊家將的大營。
在我父親去到的時候,仍稱作大營。大營一直往北,則有二營、三營、……直到七營。當時七營是面對紅軍佔領區的最前哨了。視察團一行和駐軍首長分乘兩輛吉普車,在沒有事先通知的情況下,就驅車直往。但七營那時正在對敵作戰,駐軍首長擔心,冒着炮火直接闖過去,會發生危險。父親表示並不懼怕這樣的情況,他們也就轉憂爲喜,下令檢查車輛狀況,沿途加速行進,不能停車,直趨七營。以免停下來會讓共軍瞄準目標,白白犧牲。沿途見到的是渺無人煙的一片荒地,屋舍都成廢墟,偶爾還聽到遠處畢剝的槍炮聲。
到了目的地,發現七營所在地是一方形土城,視察團一行人登城北望,還隱約可以見到敵軍人形閃動。守城部隊指揮官說,前幾天敵軍還逼到城下,他們兵力單薄,不敢出擊,只能攖城自守。這樣相持了幾天,對方毫無動靜,才發覺敵軍正在挖地道。地道挖到城牆腳,恐怕就要埋炸藥炸城。守軍大爲驚恐,如果城牆被炸燬,他們就無險可守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