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宗懋專欄》拒絕被文化包養的骨氣

《聽海涌》甚至以一張紙報告就可以跟公視追加1500萬預算,審計制度如此寬鬆,令人瞠目結舌。(本報資料照片)

最近國民黨立法委員陳玉珍轉述我的文章標題的前一句:「請丟掉那隻要飯的碗—駁斥孫介衍導演的《記住這個日子》」,結果立刻遭到四面八方的圍剿。其實我文章的本意是指孫介衍拍攝《聽海涌》的相關問題,不過如果要把「那隻要飯的碗」解釋成更廣泛的文化包養現象,我也不反對。

以孫導演的電影公司爲例,2021年的得標突然從100多萬跳到800多萬,我也從事文化產業20年了,非常辛苦。實在沒那麼大的本事。《聽海涌》這部戲,他甚至以一張紙報告就可以跟公視追加1500萬預算,審計制度如此寬鬆,令人瞠目結舌。

在此,我們先談更根本的問題,文化創作力何來?感動人心的力量從哪裡來?文化創作業跟文化贊助補貼是否有必然的互相拉擡關係?我的看法是,創造力首先是對現狀的反叛,骨子裡的叛逆精神,內心深處對現狀憤怒吶喊的聲音,是突圍而出的戰鬥本能。

臺灣生活清貧的年代,藝術家、作家都過苦日子。早年《自由中國》洛陽紙貴,李敖和後來柏陽的文章,衆人爭相閱讀。他們都進牢裡了,哪裡來的政府補貼?即使瓊瑤,她的《窗外》是當時的禁忌之愛,後來大量愛情小說,以及小說改編的電影,也是獲得年輕讀者和觀衆的喜歡;瓊瑤提供很大的文化娛樂價值,也是中文文體典範之一。有什麼政府補貼嗎?他們不但不靠補助,也帶動了創作與商業的風向。

至於音樂,1980年代初,羅大佑掀起的黑色旋風,也是對保守價值的憤怒,當時的流行曲傳遍中國大陸和東南亞,也創造了龐大的商機,哪有什麼政府補貼?這種文化與商業實力貨真價實,因爲作品必須經過消費者的檢驗,消費者不埋單,就是失敗。因此叛逆創新加上消費者喜愛,是文化產業成功的兩大支柱,這不是補貼能夠辦到的。

看看現在是怎麼樣?「滅火器樂團」輕易地拿到千萬元的補助,沒有補助就沒有演唱會,因爲沒有人會買票去聽。這有什麼叛逆精神?有什麼消費者的支持呢?他們既無精神魅力,歌藝普通,只要賺補貼的錢就可以了,然後在他們的演唱會暴粗口罵人。這就是文化包養制度,保證培養了一大羣沒有真正才華與商業能力的人,結果文化素質日益低落,文化產業也跟着走下坡。

民進黨政府揮霍大量納稅人的錢,輔助這個那個,臺灣的電影事業有過去蓬勃嗎?臺灣的出版業轉型成功嗎?大作家有更多嗎?沒有,這種靠補助纔有辦法創作,主題還要配合民進黨要的政治意識,自主的叛逆精神就被收買了,甚至有不同意見的人也不敢說。

如此,絕不可能如同過去的文化人那樣,自己想辦法說服投資者,冒資金的風險,努力滿足消費者的需要,並取得商業成功。事實上,絕對不可能,到了最後,賺補貼的錢是最可靠的。這種政治性質的文化保養,只會讓文化人精神墮落。

陳玉珍立委才一句話,就引來這麼多的憤怒和圍剿,他們對於自己的電影沒人看,自己的書沒多少人讀,自己的歌沒多少人聽,爲什麼沒有對自己感到憤怒?大概反正文化部保證替大家開飯,甚至不用自備碗筷,必須提防的反而是有意打破這碗飯的「壞人」。文化部長成了「包養公」,包養範圍不斷擴大。中華民國快要變成共產國家了,這種制度保證培養出貪婪的特權階級,文化變成政治教化,何其諷刺!

大約5年前我正式投入出版行業,就拒絕政治性質的文化包養制度,絕對不會投其所好提案,拿所謂的補貼。要面對市場的挑戰,爭取消費者喜歡,以「賞一口飯吃」,這絕對比向文化部拿着一隻要飯的碗,要光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