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城專欄》美國人眼中的美國衰退

近日具有軍方背景的智庫「蘭德公司」公佈了一份研究報告，報告承認美國國際地位「相對」下降了。（圖／shutterstock、達志）

自從大陸領導階層做出「東昇西降」的歷史走向判斷，中文世界裡有關美國衰退的文章可說是汗牛充棟。美國政治人物當然不承認，歐巴馬說美國還可以領導世界100年；拜登說，不要賭美國輸。只有川普比較老實，說要讓「美國再次偉大」，坦承美國現在並不偉大。美國媒體也少有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唱衰美國的。但是專業的學術研究者又怎麼看美國國運？

近日具有軍方背景的智庫「蘭德公司」公佈了一份研究報告，報告承認美國國際地位「相對」下降了。這份報告用紮實的分析架構與嚴謹的學術資料分析，或許可以提供比較客觀的判斷。報告可以看到美國國力的現實與國家面臨的挑戰，更重要的是，看到美國知識分子找出的解決之道，更能準確的理解他們對美國衰退的認知與可能採取的策略。

就在4月底蘭德公司公佈了一份名爲《國家活力再興的來源》報告，報告承認「美國地位的相對下降」。美國競爭地位相對衰退來自內外的夾擊。主要的內部因素有生產力增長放緩、人口老齡化、兩極分化的政治體系和日漸惡化的資訊環境等等；來自外部因素則有中國崛起的威脅，以及美國失去多數發展中國家的信任和尊重。研究警告說，這種下降正在加速中。

報告進一步分析導致美國衰退的內在原因還有以下幾項：社會驕奢淫逸、科技趕不上實際需求、僵化的官僚體系、公民道德淪喪、軍事過度擴張、自私又好鬥的上層菁英以及破壞環境永續的觀念與習慣。

這些問題存在已久，也歷歷在目，甚至有些老生常談，但是作者指出，美國社會不同階層和政治菁英對美國衰退的根本問題看法截然不同。「對於衰落，有一種右翼的敘述，也有一種左翼的敘述。儘管他們一致認爲美國有些事情出了問題，但雙方在如何解決問題上存在分歧，而且往往是極端的分歧」。菁英階層不只是對問題理解有嚴重的歧異，也缺乏對關鍵問題領域進行變革的決心。

作者從歷史中發現能夠從長期衰退中恢復過來的大國屈指可數，無論是古羅馬、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鄂圖曼帝國和奧匈帝國，或是蘇聯，當大國因國內因素而失去優勢或領導地位時，它們很少扭轉這一趨勢。

作者指出，除非美國人能夠團結起來正視問題，否則就有陷入螺旋式下降的風險。要重振美國，首先就要承認問題的存在，而不是活在美好的過往；用解決問題的態度面對問題，而非靠意識形態；改善治理結構，承認美國政治制度出了問題；最後，也是最難的是菁英對公益(common good)的實踐。

以上分析的確精準點出美國的病症，但也不見太多新意，比較值得玩味的是作者提供的歷史藥方。他認爲固然歷史上大國復興的例子不多，但是英國的維多利亞時期與美國的羅斯福「新政」都極具參考價值。

這兩個例子簡單歸納有幾個共通之處，就是國家經過快速工業化之後出現嚴重的分配問題與階級矛盾，而政治體制若不改革，社會將會出現更大的動盪。英國當時出現「憲章運動」，而美國也出現「進步運動」推動政治與社會革新。國家角色也有很大的轉變，原本均是自由放任的政府，都開始承擔起更多的國家責任，重新作社會資源配置與權力開放，更重視人道與公平。更重要的是知識分子與政治人物取得共識，接受進步的思想，一起帶領國家走出困境，再造光榮。

其實從報告舉的這兩個例子就知道作者心中的解藥：政治上改革腐敗的統治階層，社會與經濟上更重視平等分配。拜登剛上任時也找來一堆歷史學家研究羅斯福總統，但是這個任期都快結束，除了赤字大幅增加外，也看不到什麼偉大的建樹，更遑論大力革新了。

2024年總統選舉重演4年前的戲碼，無論誰當選，依照報告的期許，美國都離「復興」越走越遠。（作者爲退休大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