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政局的表與裡

（圖／路透）

以色列政壇老將尼坦雅胡21日宣佈組成新閣，他曾在1996～1999，2009～2021兩度拜相，這次是第三度，若以任期計，是第六個任期。雖弊案纏身但仍屹立不搖，下臺18個月後還能重新掌權，政治判斷的敏銳度與政治韌性，以國無人能出其右。

尼坦雅胡這次組成的6黨聯合政府，是2019年以來意識形態同質性最高的政府，也是以國有史以來最右派的政府。近20年來，以色列的政治不斷右傾，巴勒斯坦的動亂讓猶太人愈來愈沒安全感，政府對阿拉伯裔以色列人的包容，也讓猶太人愈來愈擔心以色列會喪失猶太的屬性。尼坦雅胡就是抓住這個政治氛圍，對前總理拉皮德聯合內閣中有阿拉伯裔政黨參與一事大加攻擊，終讓右派聯盟得以勝出。

日漸右傾的政治底蘊是以色列政局的「裡」，這個氛圍也反映於世代衝突的「表」。尼坦雅胡任命極右派兩個政黨的領導人出任國安部長與國防部長，由於兩人都是極端主義與種族主義者，一些高階將領因此憂心新領導會冒進而引起戰爭。但很多年輕士兵卻因本身就是極右派支持者，而對任命公開表示支持，弄得參謀總長罕見通告全軍，重申軍隊中立，不得對任何政治立場發表意見。一些人擔心，軍官和士兵在政治上潛在的代間緊張，終會傷到以軍的團結。

新政府就職後，行政與司法部門的衝突也將更白熱化。執政聯盟中有人放話，表示就任後將推動某些政治行爲的除罪化，並將改革司法，削弱檢察總長的權力；還有放話說要限制最高法院的權力，以免政府政策動不動就被最高法院以違憲打了回票。

由於尼坦雅胡有貪腐官司纏身，論者批評所謂的「司法改革」，全是爲尼坦雅胡解套量身訂做的權謀。檢察總長更公開表示，聯合政府是想讓以色列空有民主之名，而無民主之實。這是以色列政爭的另一個「表」，爭論背後的「裡」，涉及三權分立的理想與制度。

尼坦雅胡說他會約束聯盟內其他政黨成員的行爲，在推動司法改革時也會格外謹慎。但話鋒一轉，他表示最高法院是非民選的機構，怎可動輒推翻民選政府的決策？三權分立因司法權獨大而被破壞殆盡。所以他現在要改革司法，不是要摧毀民主，而是要匡正民主。類此行政與司法的角力，很多國家都曾出現，因此可藉以國政爭爲鑑，反思三權分立理論與實踐間的差距。

至於尼坦雅胡說會約束好聯盟的其他政黨，這點我們則有點存疑。尼坦雅胡自己的利庫德黨是世俗的政黨沒錯，但其他5個聯盟都是宗教性的政黨，其中不乏宗教極端主義者，5黨中的2個更是尼坦雅胡依賴的造王者。尼坦雅胡能約束得了他們嗎？

聯合政府中有的要求取消阿拉伯裔以色列人的公民權，有的主張種族隔離，有的主張在佔領區擴建以色列的屯墾區，這都是隨時會爆發衝突的引爆點。18個月前尼坦雅胡下臺，看新政府宣誓就職，冷笑說他將看着新政府垮臺，而他也將重返。現在他重返了，但他的政府這次又能維持多久？大家一樣也沒把握。（作者爲東吳大學政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