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連斯基:爲結束戰爭向俄讓步“不可接受”
參考消息網11月8日報道 據新加坡《聯合早報》網站11月8日報道,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7日表示,迅速結束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戰爭只會導致一個結局,那就是烏克蘭戰敗。
當地時間11月7日,澤連斯基參加第五屆歐洲政治共同體領導人會議 圖源:英媒
據報道,在匈牙利布達佩斯舉行的歐洲政治共同體峰會期間,澤連斯基在記者會上說:“我們希望這場戰爭有一個公平的結局,迅速結束戰爭將使我們蒙受損失。”
澤連斯基說,歐洲向克里姆林宮作出讓步,以使其停止“入侵”烏克蘭是“不可接受的”。
報道指出,在特朗普贏得美國總統選舉後,對能否繼續獲得美國支持深感擔憂的基輔急切向歐盟施壓,希望能在對抗俄羅斯方面獲得更多支持。
報道介紹說,特朗普在競選期間自詡可以在幾小時內就讓俄烏戰爭結束。並多次批評拜登政府對烏克蘭的援助。
法新社援引烏克蘭總統府提供的講話稿報道稱,澤連斯基說:“關於向普京屈服、退讓、作出一些讓步的必要性,已經有很多討論。這對烏克蘭和整個歐洲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
他還指責一些歐洲領導人“強烈”推動烏克蘭妥協。
報道指出,俄羅斯總統普京7日對特朗普勝選表示祝賀,對於與美國修復關係持開放態度。普京還說,特朗普表示希望與俄羅斯改善關係並結束烏克蘭戰爭,“這點值得重視”。
延伸閱讀
媒體:特朗普提的結束俄烏戰爭方案裡 歐洲沒有發言權
贏得2024年美國總統選舉後的第一天,特朗普和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通了電話。
澤連斯基在社交媒體上說,11月6日的通話“非常愉快”,兩人同意保持密切對話並加強合作。四個月前,澤連斯基和特朗普進行了2020年以來的第一次通話,二人還在9月舉行了會晤。
那時,特朗普當着烏克蘭總統的面說,自己和俄羅斯總統普京的關係很好,“儘快結束戰爭”的想法沒有改變。此前,他最誇張的言論是稱自己可以在“24小時內”結束俄烏衝突。
當地時間9月27日,美國紐約,特朗普在特朗普大廈會見澤連斯基 圖/視覺中國
當地時間11月6日凌晨,特朗普在發表勝選演講時再次表示:“我不會發動戰爭,我會停止戰爭。”
美國當選總統特朗普的方案,能否推動相關各方達成“大交易”?俄羅斯、歐洲人士均對《中國新聞週刊》指出,特朗普難以迅速改變美國政府的政策慣性,他對當前衝突局勢的影響更可能是長期性的。短期內更值得注意的是,還剩下不到兩個月任期的現任美國總統拜登,是否會爲了其“歷史地位”而採取更大膽的舉措。
據美國政府官員透露,拜登已準備在特朗普的就職典禮前快速發放美國對烏克蘭近60億美元安全援助中的最後一筆資金。
特朗普的“雅爾塔”幻想
11月6日,特朗普新政府國務卿的熱門人選、共和黨參議員盧比奧發表了一次電視講話。他說,烏克蘭人“勇敢堅強”,但“戰爭現實不容樂觀”。“我認爲這裡必須有一些常識。我們正在資助一場造成生命損失的僵局……而烏克蘭將需要100年的時間才能重建他們所面對的一切。”
今年8月,烏克蘭軍隊首次越境對俄羅斯庫爾斯克州南部展開“地面軍事行動”。當時的分析認爲,基輔統帥部試圖在美國總統選舉前取得地面軍事進展,以便在政治博弈中佔據更主動的位置。但進入10月,頓涅茨克前線戰事愈發艱難。盧比奧的講話顯示出,特朗普核心圈層依然對“戰場努力”態度消極。
在這種情況下,回到特朗普提出的“和平方案”是大概率事件。但長期以來,這份方案的具體內容並不明確。美國媒體早期的披露大多提及“割讓領土”“承認頓巴斯分離和克里米亞獨立”等內容。根據來自特朗普團隊的新信息,如今這些條件已不在考慮範圍內。
路透社披露,特朗普的兩名高級顧問在今年6月提出了一個新計劃:俄烏雙方“凍結”當前的戰線,開始和平談判;烏克蘭不聽從,則停止對烏軍援;俄羅斯不聽從,則加大對烏軍援。據稱,特朗普對該計劃反應“積極”。這符合他的政治需要:能否解決烏克蘭問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在自己就職後不久就實現停戰。
最新的方案則在10月剛剛被特朗普團隊消息人士披露給媒體。據說,這結合了當選副總統萬斯的提議,在“凍結”戰線的基礎上,於戰線兩側建立非軍事的自治區,未來這些自治區依然可能併入烏克蘭,但爲此“交易”的條件是烏克蘭在一定年限內不會加入北約。
“特朗普似乎只是想和俄羅斯總統坐在一起,然後就像二戰後期的雅爾塔會議那樣重新劃定邊界線。”日內瓦安全政策中心執行主任、歐洲安全與合作組織前秘書長托馬斯·格雷明格對《中國新聞週刊》總結道,“但俄烏衝突的問題和解決方案都非常複雜,而且烏克蘭需要參與到解決方案的談判進程中。”
特朗普團隊則認爲,他們有足夠的能力對烏克蘭施壓。特朗普不僅贏得總統選舉,還率領共和黨獲得參議院多數席位,並有很大概率掌控衆議院。而共和黨內最支持援助烏克蘭的建制派領袖麥康奈爾,本月即從參議院退休。
推動國會通過包括對烏克蘭援助在內的950億美元一攬子援助計劃,是麥康奈爾“耗盡自己的政治資本”留下的最後遺產,但遭到包括當選副總統萬斯在內的全體“特朗普派”議員的攻擊和阻撓。萬斯還特別嘲諷道:“無論下一任參議院共和黨領袖是誰,他都不會像麥康奈爾那樣關心烏克蘭。”如今,一旦特朗普認爲澤連斯基不尊重美方意見,再沒有人能阻止他對烏“斷供”。
特朗普的顧問們強調,在此背景下,特朗普的方案並非“不可接受”,而且方案本身也爲俄烏雙方留了“面子”。對澤連斯基來說,“凍結戰線”在名義上並不意味着讓烏克蘭割讓領土或放棄領土主張,也不意味着最終協議。
當然,特朗普方案和澤連斯基政府目前的“和平條件”有較大差距。不過,烏方人士強調,問題不在於特朗普是否能向澤連斯基施壓,而在於俄羅斯方面對於這些提議是否感興趣。雙方戰區非軍事化、自治區可能迴歸烏克蘭,以及烏克蘭並非“永久不加入北約”,均不符合普京此前提出的條件。而且,具備戰場優勢的一方,往往不願意迅速走上談判桌。
“當特朗普意識到普京並不急於做出妥協時,他會非常失望,因爲根本就不存在達成和平妥協的可能性。”烏克蘭議會外交政策主席梅列日科表示。因此,烏克蘭方面更期待特朗普方案的後半句:每一版方案都提到,如果俄方拒絕特朗普的調停,美國將增加對烏軍事支持。
那麼,如果特朗普真的推動和平進程,俄方會表示拒絕嗎?目前,對於特朗普勝選,俄羅斯官方保持了審慎的態度。對於特朗普的和平提議,俄羅斯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11月6日表示,俄方注意到特朗普想結束戰爭的願望,“將在明年1月後拭目以待”。
佩斯科夫此前表態稱,俄羅斯對美國新當選總統不抱幻想 視頻截圖/央視新聞
俄羅斯國際事務委員會學術主任科爾圖諾夫一直參與美俄就烏克蘭問題的二軌對話。他對《中國新聞週刊》指出,目前“所有的好主意都擺在桌面上”,從管控局勢升級到黑海航行自由、核設施安全,一直到停火談判,有很多不同層次和階段的解決方案可供政客推進,關鍵在於推進美俄談判的政治意願。
“我們依然和美方人士保持交流,討論想法,並努力跟蹤事態發展。在美國大選之後,美俄之間可能會有新一輪二軌接觸的熱情。”科爾圖諾夫在選前表示。
在這個過程中,普京和特朗普的私人關係或許對和平有所助益。美國記者鮑勃·伍德沃德10月初發布的新書《戰爭》指出,兩人的聯繫比外界預想的要更緊密。伍德沃德援引不具名的特朗普助手的話說,特朗普自2021年卸任總統以來,和普京進行了7次未公開的通話,還在疫情期間向克里姆林宮贈送了病毒檢測儀,兩人最近一次聯繫就在今年。對此,佩斯科夫表示,贈送新冠檢測儀確有其事,但兩人近期“沒有打電話”。
此外,今年2月前往莫斯科採訪普京的美國記者卡爾森,不僅沒有因此斷送其媒體生涯,反而進一步提高了在特朗普小圈子裡的地位。特朗普勝選後,卡爾森和馬斯克進行了一場聊天式的採訪,馬斯克亦戲謔地提到民主黨人認爲自己“和普京關係好”。分析人士指出,這意味着,如果特朗普想向普京傳遞信息,他的渠道或許非常多樣。
不過,科爾圖諾夫強調,美國政府的政策慣性非常大,不會輕易“掉頭”,這纔是特朗普方案面臨的真正障礙。科爾圖諾夫認爲,短時間內,特朗普很難轉變美國軍方及外交系統對烏克蘭的系統性支持。因此,值得關注的只是漸進式的政策調整。
特朗普已經表示,他對上一個總統任期內的許多人事安排感到後悔,那時他任命的不少高級官員阻撓了總統個人想法的落地。這次,特朗普團隊官員對媒體表示,他們將試圖避免新政府削弱特朗普的權威。目前,參議員盧比奧、參議員哈格蒂和前駐德國大使格雷內爾都被視爲新政府國務卿的有力人選,他們在特朗普的上一個總統任期都有良好的“服從”記錄。
歐洲的四年“麻煩期”?
當地時間11月6日晚,德國和法國國防部長在巴黎召開臨時會議,討論美國大選對歐洲防務的影響。當天上午,德國總理朔爾茨和法國總統馬克龍已經通了電話,討論特朗普勝選對歐洲的影響。德國政府發言人表示,兩國承諾今後將更加緊密地合作。德國外長貝爾伯克直言:“歐洲人現在必須承擔更多的安全政策責任。”
在歐洲迅速蔓延的焦慮,源於特朗普的一個長期執念:美國的盟友應當自己支付安全費用,而不是指望美國作爲“盟友”施加救助;如果盟友不承擔成本,就應當自己承擔安全責任。在特朗普的第一個總統任期中,北約瀕臨“腦死亡”,推進歐洲戰略自主成爲歐盟不得不考慮的防務選擇。
特朗普此前曾指責北約已經瀕臨“腦死亡”,圖爲北約旗幟和烏克蘭國旗
選舉日前夕,特朗普的一系列言論表明,他的執念沒有改變。只不過,他近期的言論更多針對韓國。10月接受媒體採訪時,他說:“如果我在白宮,他們(韓國)每年會付給我們100億美元。”目前,韓國政府每年爲駐韓美軍支付的費用是11億美元。“韓國就是一臺賺錢機器。”特朗普對記者說。
“盟友關係的核心在於義務,而特朗普不喜歡有義務。”英國下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前特別顧問羅賓·尼布賴特對《中國新聞週刊》指出。而現在,由於軍工體系的差距,歐洲無法在美國“撤場”的情況下維持對烏克蘭的軍事援助,但也無力承擔美國援烏的高昂成本。
按照基爾世界經濟研究所的量化數據,自2022年2月以來,拜登政府對烏軍事援助的總價值超過400億美元,超過排名第二、第三的軍事援助國德國、英國援助總和的兩倍。
更重要的是,在前述特朗普團隊提出的幾種“和平方案”裡,從來都沒有歐洲的發言權。涉及歐洲的唯一安排是:在10月提出的方案裡,“歐洲部隊”而非北約或聯合國部隊,將前往俄烏非軍事區負責維持秩序。
歐洲將如何在對烏軍援問題上“挽留”特朗普政府?又能如何確保美國聽取盟友的建議?尼布賴特介紹了歐洲可能採取的“交易”路徑。
首先,歐盟和英國或將採取更多元的資金安排方式,分擔美國對烏克蘭的援助成本,“這樣就可以對特朗普說:你不用付那麼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亦指出,烏克蘭購買美國武器的開支中,有約290億美元來自歐盟和英國的經濟支持,所以“美國纔是獲益者”。
其次,歐洲國家可能被迫按照特朗普在競選中提及的要求,購買更多的美國石油與天然氣,甚至“在其他地區的安全和經濟問題上和美國保持更一致的政策,以換取美國對歐洲安全的關心”。
最後,從根本上,法國、德國等主要國家的“戰略自主”基因將再次萌動。但這次,歐洲可能採取構建“七國集團+”的方式,與日韓、澳新等西方夥伴構建更緊密的同盟,“也許有一天美國會加入。如果它不加入,至少我們還有一個集團”。
“(通過這些方式)我們將能度過四年的麻煩期。我相信時間不會超過四年。在這之後,即使下一屆政府是共和黨政府,其領導者應當也會意識到盟友的重要性。”尼布賴特稱,“特朗普想要保持而不得的全球影響力,其實就是美國對盟友承擔義務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