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紀委、國務院領導批信訪件後,嘉興女企業家獲刑兩年損失超5億

作者| 劉虎

9月27日,筆者在位於浙江省嘉興機場跑道南側、嘉洪大道北側(原320國道)的嘉興宇達助劑有限公司(下稱宇達公司)廠房看到,衛星地圖上仍可見到的6棟廠房建築被完全推倒,混凝土結構、磚塊轟然倒塌後層層堆疊,鋼筋猙獰外露,恍如巴以衝突中被炸彈轟炸後的樓房廢墟。

沿着廢墟中有些開裂仍未完全破碎的混凝土樓層結構,繞開外露的鋼筋和裂紋,爬上廢墟高處向遠處眺望,可以見到嘉興機場跑道和遠處正在火熱施工的大片產業園區。

傅藝珠和她2008年開始建設、終於2024年被拆毀的廠房。劉虎 攝

10月11日,60歲的女企業家傅藝珠收到嘉興市公安局秀洲區分局的《不予立案通知書》,稱其9月16日提出控告的宇達公司廠房被故意毀壞財物,“沒有犯罪事實”,決定不予立案。

01

投入數千萬元建廠房後又被要求停工

時間回到2006年,獲得浙江省科技廳“高新項目”證書的傅藝珠被招商引資到嘉興市秀洲區洪合鎮投資,成立宇達公司,準備生產銷售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化纖油劑,可替代進口、填補國內空白。

2008年5月,項目開工,興建8棟廠房,每棟4到5層,總建築面積30000平方米。卻因項目用地被洪合鎮“一地兩賣”引發糾紛,被迫停工長達兩年。在洪合鎮一方把土地問題處理好以後,於2010年春節後再次開工。

2010年10月14日,宇達公司繳納了全部的土地出讓金及各項稅金後,獲得項目土地權證,並於同月18日獲得《建築工程施工許可證》。

但在2010年11月,宇達公司卻收到來自秀洲區建設工程管理處的停工通知,稱因爲嘉興機場建設而要求其停工,“立刻停止施工,涉及工程建設後續事宜,請與當地政府和有關部門協商解決”。傅藝珠要求依法依規處理停工事項。此時,宇達公司已完成廠房工程建設的90%,至今整整停工了14年。

不久前,附近的嘉興市綠源農業生態公司經開區分公司(建築面積5000多平方米)以1個多億元的價格拆遷。但傅藝珠和宇達公司得到的對待卻截然不同。

首先是對其資產的盜竊式強拆。

2023年5月13日,很久沒到廠區的傅藝珠發現東南側的2幢廠房消失了——這兩棟樓房的所有鋼筋、混凝土和磚塊均被完全清理,僅剩下黏土質地的平坦土地。

兩棟廠房“蒸發”以後的情形。受訪者提供

傅藝珠回憶,並沒有任何單位與公司或者政府實體談過拆遷事項。傅保留的視頻記錄中,她當即撥打110報警,出警警員詢問傅丟失了什麼,傅說丟了兩棟樓,警察也表示吃驚。但警員在隨後撥打了一通電話後,表示對此事無能爲力。

而到了今年9月,去年兩棟樓“不翼而飛”的神奇故事尚未解決,又有6棟樓被一次性推倒,原本的圍牆也全部不見蹤影。

10月6日、7日,在現場守護的傅藝珠發現,仍有不明身份的工程機械和操作工人進場,試圖將仍是公司合法財產的磚塊、鋼筋運走。傅藝珠等人報警後,這些人才悻悻離去,而到場警員對這些不明身份者只是勸離,拒絕對其採取強制措施。

傅藝珠說,2010年宇達公司工地在被要求配合嘉興機場建設而停工後,已將全部身家投入其中的她在遙遙無期的等待中,通過相關信訪渠道反映情況,並先後在2012年、2013年獲得了時任中紀委副書記何勇、時任國務院總理,目前已經去世的李總理對其來信的籤批。

原本以爲維權前景向好的傅藝珠,卻在2015年7月13日被秀洲區法院以“僞造國家機關公章公文”、“僞造企業印章”的罪名判有期徒刑兩年。

傅藝珠告訴筆者,在坐牢期間,她的多個現金流良好的項目,被阻斷還款導致違約,並以被強行拍賣。多次流拍後,以低到荒謬的價格被處置,損失超過5個億。

傅藝珠質疑,以嘉興市一位前副市長(後調任寧波擔任某區書記,現任浙江省委某機關副職)爲首的少數官員是主要推動者。

02

和嘉興的機場夢撞上了

傅藝珠的20年化工園區夢,狠狠地與嘉興市的機場夢撞在一起。

嘉興市機場目前是一座軍用後備機場,位於嘉興市秀洲區與南湖區交界處,長期以來,嘉興市一直有將其改建爲軍民兩用機場的想法。

2008年9月,浙江省政府正式向國務院、中央軍委上報《關於要求將嘉興軍用機場改建爲軍民合用機場的請示》;2010年,嘉興機場改擴建協議簽約儀式得到中央軍委和國務院的批覆。

但此後,項目報批工作一直停滯不前。在繁忙擁擠的長三角空域,即便是強如蘇州也沒有自己的機場,夾在杭州和上海之間的嘉興想出了主打貨運的思路。

根據公開報道,2018年7月,嘉興就與圓通集團簽約,宣佈共同投資建設全球航空物流樞紐。2020年,嘉興與圓通蛟龍集團再次簽約,計劃打造集航空物流樞紐、口岸服務及商貿集散中心於一身的綜合服務型空港物流園區。

據媒體報道稱,嘉興機場此前建設進程放緩,與改擴建有關。原機場跑道爲東北—西南走向,如果沿用該跑道,飛機起飛後將直接穿越市區上空。考慮到噪聲污染等因素,嘉興決定對機場跑道進行轉向,變爲西北—東南走向。

被拆毀的廠房和嘉興機場。劉虎 攝

2024年6月,民政部發布公告稱,經中國民用航空局批准,新建嘉興機場命名爲嘉興南湖機場。當時引起了關注長三角發展的諸多媒體的一片歡呼。

不過熟悉大型項目審批運作的人會發現,民政部只是覈准了地名,與真正的項目受到發改委、國務院覈准有很大不同。“行百里半九十”,這最多也就走了10公里。

基於拆遷等考慮,嘉興市2010年就成立了嘉興機場公司,以其爲主體運作嘉興全球航空物流樞紐項目”。

傅藝珠的宇達公司2006年簽約,選址就在當時軍用的嘉興機場南側,也獲得了相關部隊的環境影響審批。

她沒想到,自己的化工園區夢想很快破碎。

03

蹣跚的宇達公司

宇達公司落地秀洲區洪合鎮,也算是步履蹣跚,頗有波折。

傅藝珠回憶,項目2004年初步誕生,2006年6月9日秀洲區政府招商引資洽談會上正式簽約,當時《嘉興日報》還報道了這一重大化工項目落地的消息。

因當時洪合鎮通過用地補辦方式取得該土地,所以,落戶在洪合鎮政府下屬國企新農村公司名下。2007年5月21日,新農村公司與宇達公司簽訂補充協議,要求宇達公司以新農村公司名義進行投資建設,當總投資達到25%以上,整體過戶給宇達公司。

爲便於基建工程順利進行,便於區分新農村公司和實際實施的投資人宇達公司,經洪合鎮黨委書記辦公會議研究同意,刻制了項目基建章和合同專用章。

傅藝珠“私刻印章案”的證人證言。據秀洲區法院《刑事判決書》

但這卻令傅藝珠多年後因此遭到了刑事追訴。

2010年11月秀洲區建築工程管理處通知宇達公司停工後,機場公司和洪合鎮政府提出“置換”的解決辦法。但置換的土地是農業用地,雖然政府方面口頭承諾會協助辦理轉換手續,但是否真能辦理有巨大的不確定性,且補償遠遠低於公司的前期投入,傅藝珠無法接受這個條件。

無奈之下,傅藝珠逐級上訪,反映情況。2012、2013年前後,傅藝珠的材料獲得時任中紀委常務副書記何勇和國務院總理的重視和籤批後,她過於樂觀,沒有意識到,高層批示除了可能幫她解決維權問題,也可能對政府對口部門造成巨大壓力,帶來不可測的後果。

傅藝珠得知,當時擔任嘉興市常委、副市長,分管嘉興機場公司的樑X,對傅藝珠通過信訪渠道獲得高層關注的行爲極爲不滿。

此人在2008年升任嘉興市委常委後,曾兼任四年的市委政法委副書記、市公安局黨委書記、局長,後雖調整了分工,不再繼續兼任公安局長,但在公安系統仍頗有影響力。

嘉興市公安局。劉虎 攝

體制內多位知情者告訴傅藝珠,樑X在一次政法委內部會議上提出,“一定要往刑事上靠”。在他要求下,嘉興市公安局抽調人手,由秀洲區公安分局出具文書,將傅藝珠刑事拘留。

爲何少數官員寧肯以更麻煩且有風險的刑事手段將信訪人抓捕,而不是以置換土地,或者提供拆遷補償等方式滿足訴求?傅藝珠在體制內的友人分析,一個可能的原因是,嘉興的軍民兩用機場幾經爭取報批,但由於華東空域緊張一直沒有獲批,而嘉興市已經投入大筆金錢進行籌備,如果不能處理好她的信訪問題,很可能會影響相關官員的仕途。

此外,在秀洲區部分領導的主持下,提出由機場公司出資對其項目進行補償,協助其選址重建。但機場公司據稱大額資金賬目不清,存在利益輸送等問題,因此拒絕了秀洲區領導的建議。而傅藝珠的信訪材料中,對機場公司存在的腐敗問題有所涉及。

在安撫和解決傅藝珠的訴求,與證明傅藝珠訴請是錯的、其本人是犯罪分子這兩個選擇中,官員選擇了後者。

秀洲區公安分局。劉虎 攝

2014年5月31日,傅藝珠被秀洲區警方刑事拘留,並於2015年7月13日被秀洲區法院以“僞造國家機關公章公文”、“僞造企業印章”的罪名判有期徒刑兩年。

04

刑拘期間出現的“獄偵耳目”

傅藝珠一直自認無罪,出獄後忙於申訴。她的理由是,自己、宇達公司與新農村公司是合作關係,合作項目是新農村公司的227項目(即宇達工程)。項目的實際投資方是她,爲工程建築需要,其提出需要刻制章,後經過洪合鎮書記辦公會議討論同意刻章。

但秀洲區公安、檢察院,以及隨後的判決以傅藝珠提交給公安機關的申請刻章7號合同章的《報告》和《證明》上的公章與新農村公司公章不相符合,認爲傅藝珠“僞造新農村公司公章”。

事實上,傅藝珠作爲實際投資方,在向新農村公司申請刻項目章時,新農村公司也已同意,申請新的刻章不存在障礙,無需僞造。同時,新農村公司存在多枚公章同時使用情況。

傅藝珠刻章經過洪合鎮黨委書記辦公會討論同意,時任黨委書記張海君、黨委副書記沈連根二人的證詞也證明了這一點。

爲傅藝珠刻章的店鋪。劉虎 攝

由於傅藝珠拒不認罪,無法達成幕後推動者將其打成“犯罪分子”的目的,一位神秘的女子“沈域”及時的出現在了她的監管倉室。此人自稱兄長在XX部工作,對傅極表關心。

傅藝珠說,“沈域”讓她承認自己的確私刻了印章,很快就可以出去,出去之後再維權也是可以的。傅藝珠在看守所內無法掌控自己的生意,極爲煎熬,也是渴望重獲自由的,受到“沈域”的蠱惑,覺得這辦法或許可行。隨後,“沈域”寫下一份《情況說明》,讓傅藝珠照抄,提交給了辦案人員。

傅藝珠事後才得知,這位“沈域”是有關部門從杭州的女子監獄專門調來,並不姓沈,而是複姓,在看守所中享受特殊待遇,主要工作就是來給傅藝珠“搗糨糊”。

完成這項工作後,此人很快被調走。傅藝珠寫下的這份證詞並未出現在庭審中用於指控她,而據知情者,這份證詞被相關部門作爲主要依據,證明其主動認罪,用於答覆上級信訪部門的跟進。

05

幾番法律戰後,土地證仍在宇達公司名下

傅藝珠身陷牢獄期間,將其公司招商引資到本地的秀洲區、洪合鎮兩級政府,態度也有了變化。

2014年,秀洲區國資委出面,起訴了宇達公司。

秀洲區法院“(2014)嘉秀民初字第937”號《民事判決書》雖判決宇達公司敗訴,但還原了這個項目的來龍去脈。

這份判決書認定事實如下:

2006年6月9日,洪合新農村公司(秀洲區洪合鎮所屬的國有獨資公司)與偉興實業發展有限公司(下稱偉興公司)就宇達公司的創辦簽訂《意向書》。雙方約定項目總投資600萬美元,註冊資金300萬美元,合同外資300萬美元,項目共徵用土地25畝左右,建築面積約20000平方米,項目選址爲洪合鎮320國道北側。

2007年3月22日,新農村公司以出讓形式取得位於洪合鎮320國道北側、嘉興市機關液化氣站東側的土地使用權,出讓土地面積16662平方米,用途爲工業用地,出讓年限爲50年,土地出讓金爲每平方米155元,總額2582610元。新農村公司於2007年7月18日取得該地塊的《國有土地使用權證》。

2010年7月5日,洪合鎮政府就新農村公司土地及標準廠房國有資產的要求處置報秀洲區國資委審批。

2010年8月10日,新農村公司委託嘉興市正聯產權拍賣有限公司對該在建工業廠房(規劃審批建築面積約31000平方米)標的予以公開拍賣,宇達公司以1235萬元的價格拍得。

秀洲區國資委提出,新農村公司與宇達公司之間關於國有資產的低價轉讓,損害了國家及社會公共利益,侵犯了其優先購買權,其有權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確認轉讓行爲無效。

該機構稱,案中所涉國有土地雖經過公開拍賣程序,但新農村公司並未履行審批程序,不僅在交易前未將評估結果按規定報國資委批准,在完成拍賣後也未將成交報告和成交款項入賬的相關材料報送國資委審覈批覆。

庭審中,宇達公司提出,多項證據證明,涉案土地上廠房實際由其出資,以新農村公司名義進行建設,宇達公司不僅在土地使用權部分支付了價款,地上建築部分也支付了價款,而地上建築部分的建設款本應由新農村公司承擔,但實際上卻是宇達公司出資。

此外,新農村公司依約定轉讓給宇達公司,具體由區國資辦牽頭,參會人員名單中區國資辦朱海軍在列,事後卻做出“秀洲區國資辦並不知情”的認定,與證據產生明顯衝突。

雖然宇達公司提供了大量證據,但一審、二審法院仍然判其敗訴,確認新農村公司與宇達公司的轉讓協議無效。

嘉興市中級法院的二審判決,由合議庭請示了審判委員會。

終審判決書稱,“訴訟僅涉及到涉案轉讓協議的效力問題。宇達公司上訴所提及的轉讓行爲無效後的後續處理問題,並不屬於本案審理範疇,協議雙方可根據相關法律規定另行解決。”

由於宇達公司和傅藝珠始終認爲這一判決有錯誤,因此,一直沒有和新農村公司就“合同無效後的後續處理問題”達成一致。

而國土資源部門堅持了物權以登記爲原則,已依法頒發土地權證,並未主動配合變更土地權證的註冊。

2022年,新農村公司又起訴了宇達公司,要求宇達公司協助將項目土地證登記至新農村公司名下;並要求其“清除案涉土地上的建築物及其附屬物”後將該土地返還。

2023年2月24日,秀洲區法院以技術性理由,即“案涉土地於2010年10月14日登記在被告名下,此前被法院採取了查封措施,現仍處於未解封狀態”,駁回了新農村公司的訴求。因此,在強拆或偷拆發生的2023年、2024年,這塊土地的產權和地上物仍然在宇達公司名下。

06

牢獄期間,傅藝珠被剝奪全部資產

2016年5月,出獄後的傅藝珠發現,自己名下至少價值5個億的公司和資產被宣判破產並被拍賣,而自己稀裡糊塗已經成了限高的“失信被執行人”。

首先,秀洲區法院在這兩年之內,在傅藝珠基本不知情的情況下,開庭審理了近20個案件,將她所有資產,包括50多畝土地、四萬多平方米的廠房等全部拍賣,卻迄今未把拍賣價款、入賬金額、付款時間、付款對象、是否償還債務、是否有結餘款項等情況對其告知。

傅藝珠說,秀洲區法院在執行其財產過程中,還因疏於管理,導致其鉅額財產被盜竊,僅電纜就被竊2900米,直接價值損失約136萬元,配套受損經覈算價值約200萬元,合計約336萬元。

更誇張的是,傅藝珠投資的嘉興宇佳電子有限公司名下35畝工業用地,已經入駐了包括銀行、人才市場在內的諸多租戶、租金完全可以覆蓋銀行貸款的項目卻被強行拍賣,“在內外勾結下多次流拍後,以500萬拍賣成交”。

宇佳電子有限公司名下土地及房產,現已易主。劉虎 攝

這一結果,與看守所拒絕遞交傅藝珠對外的正常通信,導致傅藝珠寫給公司財務負責人關於如何調度資金、正常歸還銀行貸款的通信全部沒有收到,也有直接的關係。

傅藝珠認識二十多年、長期合作並頗爲信任的一位杭州律師,在例行會見時,也記錄下傅藝珠就公司財務安排的指令並承諾轉達。但出獄後,傅藝珠與其財務負責人會面後才得知,該律師告知其傅藝珠早已認罪,從未轉達任何財務安排。

傅藝珠出獄後,發現公司的大量文檔丟失,曾責備留守公司的兄長未能盡到責任。她後來才知道,法院在執行時,幾次破門而入,將保存有大量財務文檔的文件櫃打開並拋棄,導致重要文件流失。傅藝珠大量合法債權、所有權文件,至今下落不明。

傅藝珠及其親屬持有宇達公司股份,而公司持有這一項目合法土地證。無論基於土地權利或者對地上物的權利,對於秀洲警方近期盜拆“沒有犯罪事實不予立案”的回覆,傅藝珠都無法贊同,已經在法定期限內提起復議。

10月15日洪合鎮政府的一份《信訪事項處理意見書》,則承認了廠房爲其所拆。

這份文書稱,該3萬多平方米廠房系宇達公司於10餘年前出資建造但未完成竣工驗收的爛尾樓,長期無人管理,時有拾荒者或流浪人員等進入,甚至有人堆放物品,存在重大安全隱患。2024年9月15日,第13號颱風“貝碧嘉”登陸前,根據防汛防颱綜合風險管控指令,爲提前消除該處隱患和人身財產現實危險,組織工班力量對破損廠房進行了拆除處理。“近期,洪合鎮相關部門正積極與你溝通協調後續處理事宜,感謝你的理解與支持。”

廠房僅剩“屍骨”,政府還會認真談賠償嗎?傅藝珠說,她會繼續將維權之路走下去,哪怕還有更多的困難,因爲她已“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