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研究院改爲臺灣研究院 你們上面會歡迎嗎
返鄉記:李遠哲口述傳記(允晨文化)
天安門廣場事件發生之後,我很不高興他們的做法,所以有幾年沒有去,後來纔開始又去了,只是去的次數就少了。我在一九九四年回臺灣之後就很少去了。之後第一次回到北京是一九九八年北大的一百週年校慶。另外有一次,是楊振寧的八十歲生日。
趙新生是我以前在柏克萊加州大學的學生,他在我的實驗室做博士論文,那時候他已經在北大當教授。他寫信給我說,「遠哲教授,我們要慶祝一百週年校慶,請你到北大演講。」但是我就告訴他,「你應該稱呼我爲李遠哲院長,我在這裡當中央研究院的院長,我要拿這封信到總統府去請假,也不能說就以教授身分去了。」後來他竟然說服他們校長,用「李遠哲院長」寫信過來,我就去了。
北京大學送趙新生到我們柏克萊的實驗室,特別要學化學動力學。他畢業的時候,剛好碰到天安門廣場事件。一九八九年,他在做博士後研究,他說他不想回去了,但我勸他回去。我說,「你來的時候,就一直說北大是多麼的落後,他們派你到美國來留學,希望能幫他們忙。」我又說,「如果沒有人回去幫忙的話,永遠不會進步的。」他覺得我的話有道理,就回到北大去。後來他從物理化學轉到生物化學,終究沒有後悔回去,覺得回去還是對的。
參加北大校慶之所以有頭銜的問題,是因爲大陸不能承認中央研究院。那次我也到中國科學院跟周光召院長討論很多事。他說,「遠哲,我們纔是中央,你們是地方。」我說,「好,你先問清楚,我如果把中央研究院改爲臺灣研究院,會得到你們上面的歡迎嗎?」第二天早上,周光召很早就來敲我的門,說,「李院長,不行不行,你不能改名字,你不能說臺灣研究院。」我說「那麼你承認我們纔是中央?」一改成臺灣就變相突出臺灣了。他們就是不能接受這樣的狀況,這裡面有很多矛盾。
另一個例子,是有關國際科學理事會(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Scientific Unions,一九九八年更名爲International Council for Science)。那是我回國之前,一九八六年的事。中國要申請入會,中國的一個條件是,我們要進來,但是要把臺灣踢走。那時候王紀五、沈君山就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結果是拜託李政道,協調他們可以進來,但是我們不必出去。李政道到北京,剛好是全國運動會的時候,人家安排把李政道帶到鄧小平的旁邊,李政道就說,「你們要參加國際科學理事會,就叫做中國科協,他們叫中國臺北,這樣不是很好嗎?」鄧小平點頭了。他們那時候是最反對兩個中國的時候,就分中國科協跟中國臺北兩個進去。英文寫成:China, Academy of Sciences located in Taipei,中國就是China, Association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CAST)。二○一八年,國際科學理事會跟國際社會科學理事會(International Social Science Council)合併(更名爲International Science Council)之後,以前一九八六年的解法,還是維持在那裡。(四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