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津門小哪吒：探店三年月入上萬，卻沒吃過一口熱飯
一個大風天的下午，距離拍攝時間還有30分鐘。
探店博主@津門小哪吒 與她的老公趙明全在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後，匆匆進入到天津某商場內，尋找着自己將要拍攝探店視頻的門店。
這家店位於一座地下商場內，商場的位置很偏僻，商場內的店鋪大多關着門，顧客也很少，小哪吒和趙明全跟着導航在商場內繞了一大圈才終於走到。
空蕩的商場內，只有這家店內的人比較多。
詢問後才得知，這些人基本都是店家邀請的探店博主，“店裡的5個人，有4個抖音賬號。”趙明全說道。其中，不乏擁有百萬粉絲的知名探店博主。
店內的氣氛非常融洽，博主們互相都認識，拍攝之外的時間，幾個人圍在一起聊天，討論拍攝的劇情。
小哪吒把趙明全叫到一邊，兩個人在店門口調試開場鏡頭的燈光和角度。爲了這次拍攝，小哪吒和趙明全還特意穿上了白色的情侶毛衣。
“你是不是要給我買禮物呀？”
“好呀，去哪裡買，咱們走着！”
一段半分鐘的開場視頻，小哪吒和趙明全拍攝了將近20分鐘。而這條僅有1分20秒的視頻，小哪吒最快也需要兩個小時才能拍攝完。
@津門小哪吒 是一位天津的本地探店博主，目前，她在抖音上有40.4萬的粉絲量。
這只是小哪吒當天拍攝行程中的一家店，小哪吒一般會把店鋪集中在一天拍攝，平均每次要探三四家店。
最忙的時候，小哪吒一天要探6家店，從清晨的早餐店，到深夜的酒吧。
如果是美食探店，等待飯菜上齊，每款菜品拍攝完成，飯菜也已經涼透了。探店三年來，除了火鍋，小哪吒基本沒吃過一頓熱的飯菜。再加上長時間飲食不規律，她也患上了探店博主的職業病——胃病。
在外界看上去外表光鮮亮麗，每天可以逛吃逛喝的探店博主，背後是看不到的辛苦和內容焦慮。
從娛樂主播到探店博主
做探店博主之前，小哪吒是一位娛樂主播。“我也不會跳舞，只能唱歌，當時我嗓子都快唱劈了。”做娛樂主播時，小哪吒簽了MCN公司，公司提供保底工資，但條件是每天至少唱6個小時。
2020年，娛樂直播開始走下坡路，面對日益增加的直播時間，小哪吒果斷放棄了娛樂直播的工作，轉型成爲一名探店博主。
然而，突然轉變方向並不容易。
最開始，小哪吒的粉絲量不夠，沒有商家合作，她只能自費探店。就這樣，堅持了幾個月，在2020年的11月，小哪吒收穫了第一條爆款視頻——“正宗天津人的早點大餅卷圈”。
或許，那時天津西北角的早餐就開始有走紅的跡象，而小哪吒正好踩中流量風口，這條視頻最終收穫了1.1萬的點贊量，是小哪吒抖音賬號中熱度最高的視頻之一。
網絡上最不缺槓精，在小哪吒的視頻下面不少人開始吐糟“這家大餅卷圈不正宗”、“西北角早點不好吃”，起初，小哪吒還會在評論區回覆這些惡評，後來發現她的粉絲會自發地回懟這些惡評，一來一回視頻反而有了更高的流量。
回顧小哪吒賬號內的視頻，點贊量大概在幾千左右，很少有點贊量破萬的爆款視頻，這也與抖音的推薦機制有關。
“我做探店博主時，已經不是抖音最推流的時候了，抖音最火的時候是2019年那個階段。”小哪吒並不覺得自己趕上了抖音流量最高的時代，但與現在相比，那時的推流情況還是要好很多。
小哪吒察覺到，當前的抖音探店視頻已經開始走下坡路，儘管抖音推出了一系列流量扶持的活動，如近期抖音發起了“美好生活發現計劃”，宣佈未來一年將投入5億，扶持優質探店內容，但小哪吒並沒有感受到她的視頻數據因此發生變化。
“5億的流量平分給這麼多博主，算下來每個人只能分到幾百，壓根不充數。”
類似“詐騙”的拍攝現場
拓品新消費觀察到，除了流量補貼，抖音還推出了團購撮合平臺“探店寶”，在這個平臺上，達人的粉絲量達到1000並且帶貨等級和內容等級達到三級後就入駐平臺，等待平臺派單。就博主的體驗來看，這個平臺的實際應用效果一般。
圖源：抖音生活服務商業觀察
“我沒有用過探店寶，基本都是店家主動來找我，現在的單子都接不過來。”像小哪吒這樣體量的探店博主，基本是靠商家來主動談合作。商家會先給出視頻的需求，小哪吒再根據需求提供腳本，最後到店拍攝獲得探店佣金。
不過，並不是所有商家的合作小哪吒都會接受。
曾經，有一個馬戲團的商家找到小哪吒，邀請她去他們的馬戲團場地拍攝視頻。小哪吒滿心歡喜，想象着能在現場見到獅子、老虎、大象等動物表演雜技。
然而，小哪吒到達現場後，發現馬戲團場地就是一個破敗的村莊，四周荒無人煙，連個草臺班子都算不上。
小哪吒轉身就離開了，這次的合作也就不了了之。
此後，小哪吒十分警惕類似“商家詐騙”的行爲。在選擇探店的商家時，她通常會提前搜索關於探店商家的評分，如果商家口碑很差，小哪吒同樣不會考慮。
在探店的過程中，小哪吒比較在意自己的口碑，與此同時，也存在着另一類野蠻生長的博主。
在小哪吒看來，探店博主有兩個維度，一類是探店達人，收取店家的佣金相當於給商家做品牌宣傳、打廣告，另一類則是團購達人，從團購券的銷售額中分成。後者的門檻更低，拍攝視頻的水平更是參差不齊。
對此，小哪吒深有體會。三年多探店博主的經歷，讓她看到了不少這個行業的亂象。
2022年，興起了一批團購賬號。當小哪吒在設計每份菜品的拍攝鏡頭時，隔壁有大爺大媽拿着像素極低的舊手機，對着食物晃了幾下，沒有剪輯直接發到抖音上，這就算是拍攝完成了。
這樣的賬號還有很多，他們並不在意探店的效果，隨意拍個視頻，掛上團購鏈接就能得到商家免費的團購套餐。
只要他們視頻中的團購套餐夠低，就能夠吸引到人觀看，從而下單。這些視頻的發佈者還能提取到部分銷售團購的佣金。
“初期的探店視頻，完全處在割韭菜的階段。”小哪吒感慨，而這個韭菜自然是商家。很多商家不懂探店的玩法，又想通過探店視頻引流，不得不降低價格做團購，再請博主來拍攝探店視頻。這樣一來，商家在前期的引流方面，開銷不少，但效果卻很難保證。
“一條視頻漲粉一萬”
探店過程中，小哪吒不僅收穫了事業還收穫了愛情。
2020年底，小哪吒還是一位粉絲量不到10萬的小博主，當時，她受邀去參加極地海洋公園的活動並拍攝探店視頻，而趙明全恰好是這場活動的舉辦方。趙明全對小哪吒一見鍾情，很快兩個人選擇在一起，趙明全空閒的時候，便擔任小哪吒的司機兼助理。
如今，兩個人已經結婚成家，也開始佈局新的短視頻賽道。
今年年初，小哪吒和趙明全正好要裝修婚房，於是趙明全靈機一動，將裝修的過程拍成視頻發佈在了@吱嗷趙 這個賬號上。
裝修類賬號比較垂直，變現也更加容易。儘管粉絲量不高，@吱嗷趙 這個賬號也已經陸續接到不少商業合作。不過，目前這些合作大多是以置換的形式，通過視頻推廣換取商家的產品，並沒有廣告費。
很快，@吱嗷趙 也迎來了第一條爆款視頻。
“我老公竟然只花了600多就組裝出一個淨水機。”視頻中，市面上售價三四千的淨水器，趙明全花了600塊錢就組裝了出來。
在這條視頻的評論區，有不少人在質疑這樣組裝的淨水器是否安全，也有水軍藉機打廣告，宣傳某個品牌的淨水器性價比更高。
趙明全將這條視頻定義爲行業大揭秘，而他也因爲動了別人蛋糕，收到了一些私信威脅。在拍攝初期，趙明全就預感這樣的內容很有價值，事實也的確如此。
這一條爆款視頻有800多萬瀏覽，9.4萬的點贊量。當時，@吱嗷趙 這個賬號纔剛積累了1萬多的粉絲，這條視頻直接讓他的粉絲量翻倍。
裝修開始後，@吱嗷趙 的後綴從硬裝中變成了軟裝中，如今，他們的小家已經裝修完成，之後視頻的方向也會慢慢調整。
唯一不變的是，他們會始終堅持做優質的內容，這也是小哪吒多年做探店博主的心得。
“以後我們打算再做提升幸福感的家居好物分享，等有了孩子再做母嬰博主。”小哪吒和趙明全已經規劃好這個賬號未來的視頻內容。
不過，這些只是規劃尚未實施，近一個月內@吱嗷趙 暫未發佈新的視頻。
顯然，在新的短視頻賽道上，小哪吒和趙明全仍在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