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谷論壇》低級外省人:承認現實並不可恥(陳復)
按照這個「五等族羣階級制」,外省族羣多數人普遍已經是「低級外省人」,如果要成爲鶴立雞羣的「高級外省人」,只有依附統治族羣否則別無他法。圖爲立法院處理「原住民族委員會組織法」部分條文修正草案。(姚志平攝)
根據清朝屠寄寫《蒙兀兒史記》的記載,元朝時期按照被蒙古人自己征服的先後時間,在優先順位的排序上,將全體人民區隔成四種階級:蒙古人、色目人、漢人與南人。蒙古人在當時將自己稱作「國人」,這是主體民族;色目人主要指西域人;「漢人」要特別加個括號,因爲這是指曾經被金朝統治的漢人,包括女真族與契丹族這些臣民;「南人」則是指曾被南宋統治的漢人,或包括西南少數民族這些臣民。這種制度不僅從政治角度裂解「漢人」,藉由資源重新分配來製造彼此的對立性,更從族羣投降與依附的先後來判斷其政治可靠程度,各自賦予不同的身分與權利,藉此凸顯蒙古人的優越政治位置,從中羈縻各族羣。
我在念清大歷史碩士與博士期間,修過元史專家蕭啓慶教授的課。他研究元朝計有473位「宰執」,這包括由皇太子擔任的中書令(不常設),還有中書右左丞相,下面有平章政事,再來的副職有右左丞與參知政事,全都合稱「宰執」。這些重臣中,蒙古人與色目人佔比7成,漢人與南人佔比3成,而且兩者的差距隨着官職高低不斷擴大,職位越高漢人與南人的佔比就越低,尤其南人始終遭受嚴重排斥。蒙古人與色目人系政權的主要參與者,尤其色目人的統治技術強,其宰執的任用人數甚至超越蒙古人,但其中擔任宰相者始終是蒙古人爲主,平章政事這種高階技術官僚則主要是色目人。
爲什麼我們要談元朝那點事兒?這是因爲臺灣當前的族羣結構,正與這種元朝族羣現象如出一轍。臺灣向來有「四大族羣」(後來有五大族羣)的說法。這種說法的產生,最早出自國立臺灣大學陳紹馨與哥倫比亞大學傅瑞德兩位教授撰寫與出版的《臺灣人口之姓氏分佈》(第二冊:社會基圖)。在這本書中,他們根據民國45年(1956)的戶口普查資料,依照省籍、語言與血緣,將臺灣的族羣區隔成「祖籍福建的本省籍民」(意即閩南人)、「祖籍廣東的本省籍民」(意即客家人),還有「山胞」與「外省籍」這兩種人。後來蕭新煌教授則按照四大語系提出「閩南」、「客家」、「山地」與「內地」這四種人。
民國82年(1993)民主進步黨立法委員林濁水與葉菊蘭兩人正式提出「四大族羣」的分類概念後,經過多年,這種對於臺灣族羣的區分說法,已是形成相當普遍的族羣想像。至於第五大族羣新住民族羣則向來是頗難清晰釐清的羣體,如果拿民國113年(2024)3月的統計來觀察,其人數快要60萬人(已經超過原住民族羣59萬人),其中大陸籍或港澳籍配偶就有38萬人(佔6成5),其餘外籍配偶則有21萬人(佔3成5),後者人數前3名是越南、印尼與菲律賓,但前者與後者的族羣認同並不相同,甚至前者因擁有中華民國的國籍,當外省族羣認同獲得確立,更有可能會轉而認同自己屬於外省族羣。
常見有人說「高級外省人」,或許這曾是某些政治權貴心中的想法,卻絕對不是絕大多數跟着中華民國政府播遷來臺灣的無數外省家庭的真實寫照。我就出生在鐵皮怎麼擋都遮不住天空的眷村中,那條街稱作克難街,我們家就在車子行經會震耳欲聾的馬路上,地上充滿着骯髒的污水,四周洋溢着腐臭的氣息,但即使活得如此艱難,我們家堅持的家風是教養,人再窮志氣都不可窮,相信這是無數外省族羣都有的家庭生活經驗。外省人多數沒有機會搭上政治的順風車,當李登輝擔任總統後期開始撕裂族羣,強調「臺灣認同」,多數外省人卻接着要承受被批鬥的苦果,「不認同臺灣就滾蛋」成爲外省族羣普遍面臨的二元對立抉擇。
直到此刻,「外省人」已經變成被污名化的負面詞彙,使得多數外省族羣的青年不肯承認自己是外省人,如果你膽敢聲稱自己是外省人,你就會被蔑視說成是「中國難民」,說這些話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帶有「大閩南主義」思維的閩南族羣,這類人在清朝時期壓制客家族羣與原住民族視作日常,解除戒嚴後,依憑着族羣的優勢人數比例(佔全臺灣人口超過7成),開始針對外省族羣展開攻擊,這使得多數外省族羣要不就閃躲自己的認同,要不就轉而學一口俚俗的閩南語(通常被稱作「臺語」),避免被人認出自己的族羣,其實,這種閩南語常是白讀音,而不是文讀音,意即這種「臺灣認同」並不來自真正古典的閩南文化。
檢視當前臺灣社會,不難發現經由民進黨執政16年(計有陳水扁與蔡英文兩任總統),臺灣社會已經出現「族羣階級化」的政治現象,如果我們拿相當於元朝的「宰執」這一統治階層來看:陳水扁總統8年任期中共任命6任院長,包括唐飛、張俊雄、游錫堃、謝長廷、蘇貞昌還有後來張俊雄再回任,除唐飛是外省人外,其餘5位全都是閩南人;再加上8任副院長,包括游錫堃、張俊雄、賴英照、林信義、葉菊蘭、吳榮義、蔡英文與邱義仁,除林信義是外省人而葉菊蘭是客家人外,其餘6位全都是閩南人,兩者合計,則陳水扁擔任總統期間統治階層中閩南族羣佔比7成8,這已經比元朝時期的蒙古人與色目人相加比例還要高。
再來看蔡英文總統8年任期,其共有4任院長,包括林全、賴清德、蘇貞昌與陳建仁,除林全是外省人外,其他3位都是閩南人;再加上5任副院長,包括林錫耀、施俊吉、陳其邁、沈榮津與鄭文燦這5位全都是閩南人,兩者合計,則蔡英文擔任總統期間閩南族羣佔比8成8。現在將兩任總統合計,則閩南族羣佔比高達8成3,由於接着賴清德尚未結束其總統任期,我們還不能「蓋棺論定」,但光就前兩位總統來看,數字會說話,閩南人已經是統治中華民國的統治族羣,其竟然比元朝統治中國的蒙古人與色目人兩者相加佔比都還要高,閩南人才是「高級臺灣人」,其他族羣都要向這一族羣靠攏,這應該不會有任何疑問。
元朝的四等制更適合拿來思考臺灣的族羣階級化現象,主因來自元朝的族羣歸類並不完全來自於血緣產生的種族,兩者都是圍繞着政治認同而使得不同族羣有不同的位置。現在我們來解釋臺灣社會已經出現的「五等族羣階級制」:
第一階級是閩南族羣:這個族羣是「統治族羣」,本來有古典的閩南文化,卻長期被政客利用來「拉幫結派」與「打擊異己」,自身因去中國化浪潮帶來的嚴重影響,正面臨族羣意識被淘空的危機,其族羣文化的深刻面沒有被闡發。
第二階級是新住民族羣:這個族羣被政客視作「樣板族羣」,尤其是特別彰顯來自越南、印尼與菲律賓的外籍配偶,提供相關母語教學給其孩子學習,課本更會訴說孩子陪着母親回鄉探親,藉此凸顯「我們不屬於中華文化」。
第三階級是原住民族羣:這個族羣同樣是「樣板族羣」,常被政客利用來擴大聲稱「我們都是南島語族」,現在民進黨政府更擴大經費支持,展開建構臺灣原住民族知識體系的規劃研究,藉此同樣對外展示出「我們不屬於中華文化」。
第四階級是客家族羣:這個族羣是「硬頸族羣」,儘管在陳水扁總統任內成立行政院客家委員會,卻長期不支持民進黨(尤其苗栗縣始終都是鐵板一塊),但該政黨常會拔擢客家人擔任統治階層中的副手位置,藉此彰顯「族羣平等」。
第五階級是外省族羣:這個族羣是「邊緣族羣」,長期被人惡意攻擊,任何外省人只有泯滅自己的族羣意識才有人生出路,甚至要比閩南族羣更激烈主張「臺灣獨立」並攻擊對岸,才能獲得翻身的機會,加入到統治階層的隊伍中。
按照這個「五等族羣階級制」,外省族羣多數人普遍已經是「低級外省人」,如果要成爲鶴立雞羣的「高級外省人」,只有依附統治族羣否則別無他法。但解嚴後逐漸發展成這種扭曲且異化的社會現象,這對臺灣族羣和解共生絕對不利。元朝依靠族羣階級化來鞏固蒙古人的族羣利益,但元朝卻只有98年的國祚,蒙古人就不得不再度退回蒙古,中華民國要長治久安,絕對不可能任由閩南族羣打壓外省族羣來完成。根據西元2001年人口普查,俄羅斯人佔烏克蘭人口的1成7,當佔比7成8的烏克蘭人多數因不再承認自己是斯拉夫民族,打壓境內的俄羅斯人卻帶來烏俄戰爭,我們更要有膽識主張「臺灣絕對不能變成烏克蘭」。
因此,愛臺灣,就要打破這種族羣階級化的壓迫現象。族羣議題從來都是政治議題,絕對不可能靠着聲稱臺灣各族羣已經長期通婚,就不會有「族羣壓迫」的事實,外省族羣正靠着「滅絕自身」來取得閩南族羣的認同,這種「異化的臺灣認同」從來不是「健康的臺灣認同」。「健康的臺灣認同」需要尊重每個族羣都有合法生活於臺灣的空間,怎麼能把長期辱罵某一族羣「滾回中國去」視作理所當然?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其釜底抽薪的辦法,只有籲請外省族羣承認我們已經是「低級外省人」的現實,開始凝聚自身的族羣意識,攜手展開族羣復振工作,並對外訴求制訂《族羣平等法》,正式確立我們族羣在法律層面的位階。
各位同胞,承認現實並不可恥,最可恥莫過於任人宰制,知道現實卻拒絕奮鬥。
(作者爲國立宜蘭大學博雅學部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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