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年臺灣男子收拾父親遺物,發現大陸有一姐姐,父親至死沒見過她

落葉歸根,一直是我們中華民族幾千年來根深蒂固的傳統思想。

尤其在老一輩的人心裡,都認爲“人行千里,終歸故里”,自己身死後是一定要魂歸故里的,不然這一輩子總是不圓滿。

2019年6月,廣西欽州的公安局就收到了一份令人十分動容的委託信:

與大陸隔海相望的臺灣同胞章育晨,希望能借助警局的力量,幫助他找到自己素未謀面、遠在大陸的姐姐。

他已經人到中年,身邊沒有親人,孤身住在寶島,只想落葉歸根。

章育晨

信封上面的字跡已有模糊,信中附帶着的照片更是頗有年頭,看樣子已經是上一輩人留下的信息。

這份沉甸甸的委託信,讓在場的警員都深感動容。

2019年10月9日,頭髮花白的章棟,在廣西欽州警方的幫助下,見到了自己從未見過、遠在臺灣的弟弟章育晨。

這場相聚,章育晨已經盼了六年。

章育晨和章棟

姐弟倆相差近三十歲,一個已經頭髮蒼白,說廣西話;

另一個也已經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是臺灣腔,他們站在一起,有點像兩代人。

姐姐帶着弟弟一起回到家裡的祠堂,爲祖宗上了一炷香。

兩人站在自己祖宗的牌位前,章育晨親眼看着自己的名字被加到章家族譜上,和姐姐、父母親的名字挨在一起,終於有了落葉歸根的感覺。

章育晨和章棟

說起這對姐弟幾十年沒有見面、甚至不知道對方存在的原因,還是要從他們父親的故事開始說起。

章育晨和章棟父親,名叫章國琛,1927年出生在廣東省欽縣一個大家族中。

章姓在當地是大姓,他們家也一直是書香世家,經濟條件比較好。章國琛讀書識字,在萬物動盪的戰爭年代,依然考取了學問,進入欽州師範學校——就是如今的北部灣大學深造。

如此優越的知識分子身份,卻沒能護佑他得到完整安穩的人生。

年紀大一些之後,章國琛在家裡安排下,和一名當地適齡女子結婚成家,很快妻子還懷上了孩子。

一家人本以爲能安安穩穩的在一起,但彼時正值戰亂,當時的地區每天都面臨着不同的動盪局面,每個人的生命都在戰火硝煙下飄搖。

章國琛眼看就能順利畢業,卻因爲戰事所逼,被迫去當了兵進了軍營。

1949年新中國成立後,國民黨的殘部退到了廣東一帶,後來更是一退再退,離開大陸退到了臺灣。

無數大陸兵士就這樣被命運裹挾,離開故土到了異鄉,章國琛作爲其中微小的一份子,毫無向命運、向時局還手招架之力。

在臺灣的那些日子,他沒有一天不在想辦法回到大陸,那裡有他的父母髮妻,還有未出世不知性別的孩子,原本可以幸福美滿的一家人,此時卻不得不隔海而望。

可鑑於國共兩黨緊張的局勢,社會形勢非常嚴峻,章國琛一直沒有機會返鄉,日子一天天過去,他不得已在臺灣住了下來,將自己心中對妻子家人和祖國的懷念深深埋在心底。

另一邊章國琛的妻子也在翹首盼丈夫的平安歸來,一等就是一輩子。

當時,身邊很多人都勸她別等了,也許章國琛早已不在人世,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她都沒同意,只是默然無怨將自己腹中的孩子生下來,數十年如一日將她養育大,爲她取名叫章棟——

這是夫妻兩人在世上唯一的聯繫了。

而大陸另一頭的寶島上,章國琛一直堅持單身,總想着找個機會還能回到大陸,還能回到自己土生土長的家園。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習俗,陌生的口音,這裡的一切都快把他逼到發瘋的邊緣。

日子一晃幾十年,他五十歲的時候終於認了命,娶了自己身邊的一個女子,再次結婚,婚後有了自己的第二個孩子,也就是後來的章育晨。

章育晨出生的時候,章國琛已經五十歲,仔細看已經有了老態,加之他日夜思念故土,心緒難平,乍一看比實際年紀還要大上幾歲。

章育晨對父親的印象,從小就是“不苟言笑”、“嚴肅寡言”一類的感覺。

別家的父子都是親密無間的,他的父親卻不愛說話,也不愛教導自己,總是滿懷心事一樣,有時候找個地方一坐就是一下午。

有時候章育晨覺得,父親身上說不定是有什麼秘密的,只是身邊沒有人值得他去分享罷了。

父子倆最親近的時候,就是章國琛教導章育晨唸詩詞,而且總是念那一首:

從他記事起,父親就教他讀《鄉愁》,每每讀這首詩,父親臉上也總是瀰漫着一種憂愁的氣息。

年幼的章育晨並不知道父親一直讀的《鄉愁》中的愁字從何而來,但可以看到父親讀完詩篇後眼中泛起的悵惘。

一直到他年紀大了一些,對身邊政治環境有了淺顯瞭解之後,才略微懂得一點父親的心事。

在那個年代被無情的戰火沖垮的家庭不在少數,像章國琛這樣被動或主動來臺灣的人比比皆是。

就算他不愛張揚說出自己之前的故事,章育晨約莫也猜到父親常年寡言沉默的原因。

2013年,86歲的章國琛去世,而此前章育晨的生母也早已離世。

他失去雙親,連自己往上一輩的長輩都沒見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祖宗歸屬,頓覺人生萬分孤單,沒着沒落。

想起父親生前種種複雜心事,章育晨開始替父親收拾遺物,渴望再感受片刻的父愛,沒想到卻在遺物裡整理出一封陳年書信:

信上的地址是欽縣一個叫上北營村的地方,信中還夾着一張老照片,上面是一老一少兩個女人。

照片背面寫着:“給父:女兒和母親”,落款時間是1985年。

章育晨大吃一驚,他這才知道,父親在海峽的另一端還有一個妻子和女兒!

隨着整理出的大量書信,章育晨慢慢捋明白了:

他的父親章國琛不是臺灣本地人,而是年少時從廣西被迫移居至此,他之前是有自己的家庭妻兒的;

大概是多年前兩方取得了聯繫,但礙於各種原因,始終沒能見面。

因爲父親再婚,大陸的妻子不再來打擾他了,而父親的女兒,他同父異母的姐姐章棟,依然和父親保持着聯絡。

近些年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原因,兩方信件中斷,再後來父親去世,就再沒了後續。

章育晨看的淚流滿面,他的父親原來有這樣顛沛流離的人生!

那種被命運和時代推着前行的感覺,該是怎樣的痛苦?

他決定要找到這個姐姐,這是自己在世上最親的血脈了,更是父親在世上最大的牽掛。

他一定要去看看自己原本的家鄉,讓漂泊者的靈魂得以落葉歸根。

章育晨手裡只有這些信,具體的信息並不多,他先是在臺南尋找線索,後來範圍擴大到整個臺灣,但實在一無所獲。

他整整找了六年,覺得只靠自己的力量太過微弱,於是想辦法聯繫到大陸警方,請他們幫助自己。

2019年6月4日,章育晨給欽州市公安局寫了一封信,詳細描述了自己父親和大陸的淵源,誠懇提出了自己想通過警方幫助,尋找姐姐的訴求。

面對臺胞的尋親求助信,欽州市公安局表示了高度重視,分局局長蔣基勳做了親筆批示,希望大家能夠齊心協力,早日幫助臺胞與親人團聚。

在當地戶政科和紅陽派出所展開的聯合尋訪工作中,關於章家人的線索很快浮出水面。

當年章棟和母親留下的收信地址“欽縣上北營村”早不復存在,如今的北營社區和北營村毫無關係,很多老人對這個名字都是陌生的。

好在派出所副所長勞敏對當地文化很瞭解,他認爲像章姓這種大姓氏族,一定會有族譜記載,便去章氏理事會尋找線索。

根據章育晨所提供的信息,老會長在查閱族譜之後也找到了章國琛的名字,確定他是章氏其中一支分支的第十一世孫。

族譜記載,他畢業於師範大學,與原配育有一女章棟,在1949年之後遠赴臺灣。

老會長告訴警方,以前的欽縣上北營村在現在的欽南區,他們可能能從那裡獲得些線索。

2019年6月13日,尋親民警順利在欽南區找到了章棟的家。

當年章國琛離家時,她仍在母親腹中;如今膝下兒孫成羣,已經是69歲白髮蒼蒼的老嫗了。

得知警方來意,章棟驚訝萬分,直呼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自己的弟弟,也算完成當年母親的心願。

父親離家多年,章棟自出生來便曉得自己的身世,後來自己長大,機緣下得到了父親的聯繫地址。

知道他已經在對岸娶妻生子,章棟心中還有不平;

而母親卻很是淡然,說她知道他是有不得已的,能平平安安活着,就已經很好了,只是她不願再和章國琛聯繫,怕打擾他。

聯繫保持了幾年,後來章棟搬家,弄丟了父親的通信地址,對方的信件沒人收沒人回,這才斷了聯繫。

如今她手裡也依然保存着許多父親寄來的信件,那些泛黃的紙張早已字跡模糊,可一字一句,皆是章國琛對大陸家庭的留戀和愧疚。

在警方的幫助下,章棟和章育晨二人互相添加了聯繫方式,並且在視頻中第一次見面。

2019年10月9日,章育晨終於替父親踏上故土,見到了同父異母的姐姐,認祖歸宗。

章棟說着一口廣西方言,而章育晨說話則帶着臺灣腔,倆人說話溝通頗爲費勁,甚至略帶喜感,但周圍很多人都流下淚來,發自內心爲他們高興。

章棟和章育晨年紀整整差了二十七歲,站一起有點像兩代人。

但他們身心相連的血脈關係卻是最爲緊密的,相信他們之後也會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親情。

心靈有了歸屬之後,人便不會彷徨無依,章育晨的家庭與事業都在臺灣,如今還不能日日在大陸相伴在姐姐身邊,但相信隨着之後祖國統一大業的不斷推進,想他們姐弟倆這樣的家庭,終究會圓滿相聚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