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達沃斯論壇｜全球領袖齊聚達沃斯共商合作，挑戰重重如何“危中尋機”？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吳斌 上海報道

皚皚白雪，人流涌動。1月20—24日，2025年世界經濟論壇年會（以下簡稱“年會”）在瑞士達沃斯-克洛斯特斯舉行，來自130多個國家的近3000名領袖，商討應對迫在眉睫的各項挑戰和正在出現的新機會。

世界經濟論壇發佈的《首席經濟學家展望》報告顯示，全球經濟將在2025年面臨重大挑戰，56%的受訪首席經濟學家預計經濟形勢會走弱，只有17%的受訪者認爲經濟形勢會改善，但也指出關鍵地區的不確定性會增加，並認爲需要在全球範圍內採取謹慎的政策措施。

危與機總是如影隨形。2025年，地緣政治不確定性、貿易緊張局勢、氣候焦慮等持續存在，但與此同時，人工智能、量子計算和生物技術等快速創新也帶來希望，有望提升生產力和生活水平。

擁抱“智能時代的合作”

2025冬季達沃斯的主題是“智能時代的合作”，這源自世界經濟論壇創始人兼董事會主席克勞斯·施瓦布（Klaus Schwab）的觀點：技術融合正在快速地重塑世界格局，使我們處於一個轉折點。“這遠不只是技術時代，這是一場社會革命，具有促進人類發展或使其分裂的力量。”

在施瓦布看來，隨着人工智能、量子計算和區塊鏈等技術的快速發展，世界正在經歷深刻改變。面對智能時代的諸多挑戰，本次年會致力於加強國際合作，尋求以更可持續、更包容的方式塑造未來。

美國前財政部長勞倫斯·薩默斯（Lawrence Summers）表示，雖然全球許多大國正在經歷增長放緩，但當前的技術進步爲全球經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機會。太陽能、生命科學和人工智能等領域的技術進步都是全球經濟進步的巨大潛在動力。

各行各業的龍頭企業也齊聚一堂，共話AI時代的機遇。亞馬遜雲科技首席執行官Matt Garman表示，很多客戶對AI都充滿興趣，尤其是其能產生的實際價值。一些公司已經建立了數據湖，利用這些數據爲企業創造價值，但也有一些公司尚未完成數據整合。雲遷移，並創造一個良好的雲環境，是實現AI項目價值的關鍵。

沙特阿拉伯國家石油公司總裁兼首席執行官Amin Nasser發現，AI和機器學習顯著提高了油氣勘探和生產效率，提高了油氣井的生產力。AI能夠幫助預測設備故障、改善地下數據分析，彌補了此前的技術不足。AI技術也能幫助石油行業減少碳足跡，推動了行業轉型，並大幅降低成本，提升了經濟效益。

醫藥行業也顯著受益於AI。賽諾菲首席執行官保羅·哈德森介紹，儘管在醫藥研究中，AI的應用還在初步階段，但已經提高了藥物研發的成功率。傳統藥物研發過程可能需要12到15年，而在AI的幫助下已經能在較短的時間內驗證大約三分之一的研發工作，特別是在基因靶點驗證和小分子藥物的研發方面。

在埃森哲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沈居麗看來，如今AI技術已經實現了大規模應用，超個性化與以往基於客戶細分和歷史數據的個性化不同，可以實時根據用戶的實際偏好進行推薦。AI應用的另一個重要領域是製造業和能源行業，對於減少設備停機時間和提升生產效率非常關鍵。AI還可以加速技術更新，尤其是幫助企業升級傳統的主機系統，並在這一過程中顯著減少升級所需的時間和成本。

世界正面臨各種關鍵挑戰，例如地區衝突、虛假信息、社會和國家內部的隔閡等。智能時代的轉型給人類帶來各種風險，但也蘊含巨大的機會。施瓦布認爲，人類要重建信任才能推進合作，應當重建對未來的希望，以戰略性、創新的方式主動應對未來，避免短期危機的負面影響。

警惕全球經濟“脫軌”

進入2025年，全球經濟承受巨大壓力，保護主義等問題陰霾籠罩，成爲年會討論的焦點。

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表示，25年前，超全球化時代達到了頂峰，數億人擺脫了貧困，尤其是在中國和印度，技術被視爲促進繁榮與和平的重要力量，民主也在全球範圍內崛起。25年過去了，如今的世界仍像過去一樣緊密聯繫，但出現了一些新的分裂趨勢。她呼籲全球共同努力，維持爲公民創造共同利益的能力。

申萬宏源證券首席經濟學家趙偉對記者表示，2023—2024年，美國去通脹的進程和美聯儲的政策立場是宏觀交易的主線、拜登政府的政策是“副線”。展望未來，特朗普2.0（尤其是關稅政策落地的節奏和力度）或將成爲新的主線，它將影響美國乃至全球經濟、通脹、美聯儲政策立場、貿易和資本市場的方方面面。

具體來看，全球經濟本已經迴歸正常軌道，但關稅2.0可能使其再次“脫軌”；製造與服務的景氣本可能從分化緩慢收斂，但關稅2.0或成爲收斂的阻力，成爲產業鏈重構的“催化劑”；強美元的動力機制或從美聯儲加息轉向政策不確定性引發的美元安全資產需求，但相比而言，後者的影響非連續且更加不可預測；關稅2.0或改變通脹與增長的平衡關係，導致美聯儲政策立場的左右搖擺，例如在關稅落地前關注二次通脹風險、關稅落地後關注經濟下行風險等。

沙特阿拉伯經濟和規劃大臣費薩爾·易卜拉欣分析稱，當前全球經濟增長預計在3.2%到3.3%之間，低於歷史平均水平的4%。這種差距雖然看似微小，但卻引發了一個重要問題：如何擺脫這種經濟停滯？儘管經濟形勢挑戰重重，但如果我們能夠更好地管理經濟，做出正確決策，並善用技術併發揮其變革性潛力，仍然有可能找到增長的道路。建立正確的制度和投資人力資本、熟練掌握各種技術，積累知識都非常重要。

貧富分化問題加劇也是全球經濟揮之不去的陰影。國際樂施會發布的報告顯示，2020年至今，全球五大富豪的財富增長超過一倍，由4050億美元上升至8690億美元，合計平均每小時增加1400萬美元。全球身價超過10億美元的富豪的財富持續急速上升，與2020年相比，這些富豪的財富增加了3.3萬億美元，然而全球貧窮情況仍停留在新冠疫情前水平。

在重重陰霾籠罩下，世界經濟論壇經濟增長與轉型總負責人Aengus Collins提醒，全球經濟增長前景正處於幾十年來的最低谷，一些經濟政策已經變得充滿爭議。在此背景下，要想激發合作精神，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更多的承諾和創造力。

如何危中尋機？

“本屆年會召開之際，受地緣政治緊張局勢、經濟分化和加速的氣候變化的影響，全球不確定性達到了一代人以來的最高水平。”世界經濟論壇總裁兼首席執行官博爾格·布倫德強調，在如此日益動盪的形勢下，創新、合作是應對迫切挑戰、釋放新機遇的唯一路徑。

匯豐銀行環球研究首席亞洲經濟學家兼亞洲聯席主管範力民（Frederic Neumann）對記者表示，2025年，全球經濟增長面臨的最大不確定性當屬貿易緊張和保護主義加劇，以及由此可能產生的連鎖反應。2025年全球的貨物和服務貿易出口量增速可能下滑至1.9%，但全球經濟增速仍有望維持在2.7%的水平。

上一輪中美貿易摩擦引發了全球貿易流向和資金流向的調整，東南亞國家從中受益，在全球出口總量中的佔比穩步增長。與這些變化相輔相成的是全球價值鏈的重塑，例如，近年來中國對東南亞的製造業直接投資增長迅速，而來自中國的中間品佔東南亞國家出口的比例亦穩步增加。

範力民提醒，由於美國的關稅政策仍有較大不確定性，未來幾年的發展趨勢可能與之前有很大不同。比如一些東南亞國家自身亦面臨美國關稅上調的風險，貿易流和資金流向都可能因此調整。在美國的關稅政策塵埃落定之前，全球外國直接投資（FDI）預計將趨於放緩，包括中國投向東南亞國家的直接投資，但中國企業出海仍是大勢所趨，只是流向可能與過去有所不同。

需要注意的是，特朗普2.0自身也存在巨大不確定性。趙偉分析稱，在“多極”世界，不可低估特朗普2.0的現實約束。美國曆任總統選前承諾和政策並不總是一致的，言行不一是常態。從奧巴馬到拜登，當選總統在競選期間的政策主張平均只有約1/3可以落地。特朗普1.0時期政策落地的比例低於奧巴馬和拜登，但其在貿易領域的“承諾”基本都兌現了。

未來特朗普政策能否落地主要取決於程序、利益衝突與其他現實約束三個方面：如果需要走立法程序，這就取決於兩院歸屬、席位分佈以及政黨團結程度；如果不需要走立法程序，與白宮的行政效率、不同集團之間的利益衝突與平衡有關；此外，政策前景還與國際政治、宏觀經濟、資本市場的現實約束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