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位觀察 | 儲殷：如果孩子考試成績不好，初中畢業後去學一門手藝未必是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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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許媛媛 主編|楊澤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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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027 對話中國人民大學博士、教育專家儲殷

60S要點速讀：

1、如果你的孩子的確考試成績不好，初中畢業以後學一門手藝，對他未來的發展未必是件壞事。家長要立足於三個現實，即社會現實、家庭現實和自己孩子的現實情況，爲孩子選一條路，就這麼簡單。

2、我不認爲大多數的孩子是能夠培養出想象力和創造力的。很多時候創造力和想象力是天生的。不是說你的孩子經過培養就可以成爲馬斯克，馬斯克就是馬斯克，不正常的教育有可能會壓制馬斯克，但不是所有的人經過正常的教育就可以成爲馬斯克。

3、十年之內，所謂的雞娃現象基本就會消失。因爲高校畢業生數量已經超過新生兒數量，這意味着2018年以後出生的孩子上大學很容易了，只要想上基本就沒問題。但是上名校永遠都很卷，全世界都是這樣。

完整視頻：

儲殷：如果你的孩子考試不行 初中後去學一門手藝未必是壞事（來源：C位觀察）

正文：

如果孩子考試成績不好 初中畢業後去學一門手藝未必是件壞事

如果你的孩子的確考試成績不好，初中畢業以後學一門手藝，對他未來的發展未必是件壞事。也許你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尤其像我們這種通過考試改變命運的人就很難接受。爲什麼北京有很多雞娃的人，因爲北京有太多通過考試進入北京的人。但是很多北京老市民能夠接受孩子學習不好，因爲他本身不是通過考試改變命運的。所以這裡面的關鍵不是初升高“淘汰率”，而是你的孩子是否適合考試，以及是否存在其他成功的路徑。家長要立足於三個現實，即社會現實、家庭現實和自己孩子的現實情況，爲孩子選一條路，就這麼簡單。

我說一個可能很多人都不太認同的觀點，我不認爲大多數的孩子，或者大多數人是能夠培養出想象力和創造力的。很多時候創造力和想象力是天生的，你所謂的有創造力和想象力，其實也與一般人沒有太大區別。

很多家長和我說，他們的孩子很有藝術天賦，可實際上你會發現，孩子們的藝術天賦只不過是因爲家長們見到的世界非常小，他們的孩子在他們村唱歌非常好聽，他們就覺得自己的孩子有藝術天賦。

我在北京有一個朋友說自己的孩子有體育天賦，現在在練專項。我問他：“孩子專項成績進北京市前三了嗎？”他說：“那想都不用想。”我說：“那就不算有天賦。”我們大多數人講的創造力，和我們講的天賦是一樣的，你的孩子沒有你想的那麼有創造力。不是說你的孩子經過培養就可以成爲馬斯克，馬斯克就是馬斯克，不正常的教育有可能會壓制馬斯克，但不是所有的人經過正常的教育就可以成爲馬斯克。

怎麼減輕孩子的壓力？說實話，只要家長想得開，能接受孩子學習不好，孩子的壓力就會減輕。我堂弟的孩子學習不好，後來喜歡唱黃梅戲，就去唱戲，孩子就沒有壓力了。爲什麼老百姓的孩子壓力小？因爲他們的父母不是靠考試改變命運的，所以他們對考試沒有那麼多的執念。爲什麼“考二代”壓力大？因爲像我們這樣的“考一代”對學習有執念，而且我們不接受孩子成績不好，所以孩子的壓力自然就會很大。

C位觀察|教育專家儲殷：2018年後出生的孩子上大學會變得很容易（來源：C位觀察）

如果一個人上不上大學，和他在社會當中的尊嚴、幸福沒有太大關係，那孩子的學業壓力自然就會減輕。我覺得未來孩子不會有太大的學業壓力了，這一代孩子卷是短期現象，因爲2018年以後新生兒的數量是不足的。2022年高校畢業生1076萬，新生兒數量956萬。高校畢業生數量已經超過新生兒數量，這意味着2018年以後出生的孩子上大學很容易了，只要想上基本就沒問題。但是上名校永遠都很卷，全世界都是這樣。

十年之內，所謂的雞娃現象基本就會消失，出現很正常的分層現象。比如你是一箇中產階級，你就不會傾其所有去擠精英教育，而是選擇接受現實。我們這一代雞娃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過去二三十年，我們這些通過城市化、現代化、工業化，通過考試讀書改變自己命運的人，希望在自己孩子的身上覆制自己的成功。但以後我們可能不再能複製這種成功了。你需要接受，你不用這麼成功也可以過得還不錯。

舉個例子，我和我妻子都考上了北京的重點985大學，但是我們倆對孩子的要求就是沒有必要再上985了，因爲他們的很多問題我都解決了。我對他們的要求可能就是上個一本就行了。慢慢地，像我這樣的家長會越來越多的。

不是說你沒有必要那麼成功。我走的國家挺多的，在任何一個社會，成功者都是少數。大衆和精英的生活各有其安排，你也不用太不甘心。“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是沒有問題，但是還有一句話叫“一將功成萬骨枯”。

我們老談“固化”這種詞，其實是一個很糟糕的提法。在任何一個社會，激烈變動本來就不是常態。可能我們未來的確不能改變命運，但是你通過努力仍然可以改善命運。我一直說我們要改善命運，而不是改變命運，這其實是更可取的方法。很多時候，通向成功的過程本身就是不幸，而且你經歷越多的不幸，對成功的彌補性要求就越高，這反而扭曲人性。所以我一直覺得，做一個正常人就好。

“成功”這個詞其實挺害人的，因爲成功對應的是失敗。一個社會的人越是渴望成功，就說明在這個社會當中，失敗的境遇越不讓人滿意。所以一個正常和健康的社會一定是不成功的狀態、不成功的生活也還可以，也可以挺幸福。慢慢地，越來越多的人對成功就沒有那麼迫切的渴望，這纔是一個常態的社會。

中國大學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貪大求全”

高考制度仍然適合今天的中國，因爲沒有更好的制度，如果說現在大學完全自主招生，那麼將會出現很嚴重的問題。因爲中國是個一個大國，而且是一個地區差異、階層差異都比較大的國家，所以還是需要國家統一考試保證基本的公平。中國人在高考當中最主要的訴求之一就是教育公平。高考制度是目前最能夠保證教育公平的。

C位觀察|儲殷：高考仍是目前最能保證教育公平的制度（來源：C位觀察）

高校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基礎設施落後，而是院校特色不鮮明、專業性不夠。如果大學都在“貪大求全”，這不是一個好的現象。最糟糕的情況是你開辦了這個專業，但又沒有這個專業的辦學條件。對於一個二本院校，你的核心優勢是什麼？你的就業優勢在哪裡？科研型大學、精英型大學和以就業爲導向的、以勞動技能培訓爲導向的大學是不一樣的。大學開辦專業也要因地制宜，如果你的學校沒有相應的辦學條件，開設不了重點實驗室，那就不要開辦這個專業。

說實話，現在很多孩子說工作不好找，但是捫心自問，他們爲了找工作做出過多少認真的努力？大多數孩子的態度是考研、考公務員，沒考上，那就找個工作吧。他們到底爲就業做過什麼準備？

踏踏實實在社會上實習過，認認真真學過本領的孩子找工作都不是很難。大學教育最大的問題是實習形同虛設。很多學生的實習質量很差，甚至會出現找個公司蓋個章糊弄的情況。很多孩子進大學就開始準備考研、考公務員，有多少人認認真真準備找過工作？

研究生把導師當老闆，給老闆打工，出來的研究成果還署導師的一作，這在理工科很常見。因爲理工科很多的文章是建立在實驗數據的基礎上。老師出材料出經費，維持實驗室的運作，那麼圍繞這個實驗成果所出的文章本身就屬於職業成果。職業成果第一作者署實驗室的負責人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通常來講，一般理工科會有兩個作者，一個一作，一個聯絡作者。老師要麼是聯絡作者，要麼是第一作者，具體出成果的學生，就署另外一個作者。因爲但是有的時候真正寫文章的人被排到五作六作，這就有點過分了。

有沒有老師掠奪學生成果的？也有，但並不多。比如說，如果一個實驗室出了一篇文章，老師有重要的貢獻，學生也有重要的貢獻，但是這個第一作者對老師的用處更大，那老師對學生說：“能不能通過拿獎學金來彌補？”因爲學生將來找工作的時候，署個第二作者、第三作者也挺有用的。但是老師要評職稱，需要一作，有的時候學生不服氣，這裡面就會有爭論。

儲殷：說“生化環材”是“天坑專業”的人，太短視了（來源：C位觀察）

我身邊很多學生化環材專業的人，他們最後出路也都還可以。說生化環材是“天坑專業”真的太短視了，按照這種評價標準，大學裡面每個專業都有孩子都對自己的專業不滿意，哪個專業不是“坑”？畢業以後要掙多少錢才叫不是“天坑專業”？

生化環材專業的確存在一些過剩的現象，但是它有幾條出路，一是你讀到博士或者是特別精英的學校，它的出路還是不錯的。二是出國，基礎學科，像生化環材出國還是有優勢的，很容易拿到獎學金。三是這些專業在未來有很廣泛的應用前景，只不過短期之內，進大公司拿高薪可能沒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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