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廢鈔後北方邦選舉大勝 印度莫迪無人能敵？
▲印度人民黨支持者開心地慶祝選舉大勝，並稱總理莫迪爲印度的真英雄。(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記者蔡百蕙／臺北－新德里連線報導
距離去年11月大膽的廢鈔政策後僅5個月，在印度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親自操盤下，執政的印度人民黨(Bharatiya Janata Party)於日前在重要的北方邦(Uttar Pradesh)議會選舉獲得大勝，囊括近8成席次，不僅被視爲對莫迪任期過半的重大信任投票，也使得印度人民黨在2019年繼續執政聲勢大漲，印度在莫迪的領導下將怎麼走？任期內他還會注入什麼改造印度的強心針？
印度共和國的一級行政區共有29邦和7個聯邦屬地 ，北方邦不過是其中之一，然而贏得北方邦的地方選舉卻是具指標性的重要一役。首先，北方邦面積大且人口最多，幾乎等同於英國大小，人口達2億2千多萬，如果獨立，可成爲僅次於中國、印度、美國和印尼的人口第5大國，且位置緊鄰首都新德里，被譽爲印度的心臟地帶，戰略意義非凡。
此外，莫迪纔在去年11月8日宣佈500盧比和1000盧比等2種大面額紙鈔一夕作廢後，一聲令下就讓全國86%的市場流通貨幣瞬間變壁紙，迄今正反評價兩極，固然有許多民衆爲此重手打擊黑金拍手叫好，不可避免的也有許多人大受影響，特別是許多從事非正式經濟活動的窮人，在現金是王道的印度，持續數週的時間銀行前大排長龍拿舊鈔換新鈔，有人排隊排到心臟病發暴斃，也有婦人排隊排到羊水破只好當街生產。
大膽的廢鈔也讓國際貨幣組織(IMF)下調了1個百分點的印度2017經濟成長率。相隔數月後的選舉，正是一個直接檢驗廢鈔成效的機會：莫迪賭對了。印度人民黨一口氣斬獲北方邦77%的席次，擊敗現任的社會黨(SP：Samajwadi Party)以及企圖捲土重來的前執政人民社會黨(BSP：Bahujan Samaj Party)：也靠聯盟拿下了中部的觀光重鎮果阿邦(Goa)；甚至在東部的曼尼普爾邦(Manipur)也大有斬獲，在總席次60席的議會拿下了21席，並在與小黨結盟後首度在當地執政。
▲印度總理莫迪親自撩下去操盤選戰，成功在北方邦等地勝選，通過期中的信任投票。（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印度人民黨於北方邦的選舉期間並未提名任何首席部長候選人，整個選戰的操盤由莫迪自己來，也因此許多政治觀察家把北方邦選舉視爲對莫迪個人的信心投票，結果他贏了，關鍵是他怎麼贏的？
「莫迪有效地把廢鈔形塑成關乎國家改造、掃除貪腐體系的全國性議題，這是爲了打擊黑金和貪污的重要手段，要人民忍受短期經濟陣痛支持他。」專研印度的英國倫敦大學國王學院國際關係專家龐特(Harsh Pant)表示。
龐特指出，由於人民相信了廢鈔的政治重要性，而經濟上僅管短期間受到震盪，許多國際組織也已經預測明年印度的經濟成長將趨穩求，且回到快速成長的軌道，因此，僅管存在批評，特別對諸多受影響的窮人來說，他們仍然願意支持他。
「印度人對貪污真的是受夠了，尤其是過去10年，而廢鈔被形宣傳爲一個反貪腐的重要議題，這是莫迪獲得人民支持的關鍵。」
選舉策略上，莫迪也有創舉。位於德里的智庫、政策研究中心研究員喬希(Bhanu Joshi)分析，在印度選舉中，種姓仍有着重要的影響力，莫迪則選擇鎖定「跨」種姓階級的選票，化身所有種姓族羣的代表。
在2大地方政黨皆搶攻特定種姓階級選票的情況下，例如人民社會黨有強大的賤民支持基礎，社會黨則是以Yadav的低階種姓支持爲主，在選民結構上，各佔約9%的賤民、11%的Yadav和21%被2黨瓜分的穆斯林，印度人民黨集中爭取這2個種姓和穆斯林以外的所有種姓支持，並且團結了他們的選票，是最後勝選的主因之一。
這一波地方選舉的大勝，令印度人民黨聲勢大漲，該黨主席阿密特．夏(Amit Shah)興奮地表示，此次得到了歷史性的勝選與責任，「接下來，印度人民黨將在其他各邦陸續執政，在莫迪的帶領下，2019年(國會改選)將贏得更大的勝利。」
莫迪本人則在感謝人民的支持，表示將致力於促進各邦的福址後，跳過2019談起2022，指出屆時將是印度脫離英國獨立75週年，「選舉結果強化了實現2022新印度的決心。」直接放眼下一任內的治理願景。
對比欲振乏力的反對陣營，遲遲提不出強而有力的總理人選抗衡，放眼印度政壇，莫迪強人總理之姿，連任已儼然勝券在握。形勢當真如此大好？
自莫迪2014年執政以來，僅管掌握了下議院的多數，上議院卻仍掌握在反對黨國大黨(Congress Party)手中，一般認爲，趁着最近勝選的氣勢，印度人民黨接下來可望在上議院席次上有所斬獲，進一步全面推動改革。
曾任駐印外交官的清大通識教育中心助理教授方天賜表示，未能在上議院掌握多數固然是施政阻礙，「但其實印度的重點不在於有沒有法律，在於實際的執行，即使掌握了上下議院，地方不配合執行也沒有用，」因此，此次勝選更重大的意義在印度人民黨擴大了地方執政的版圖，「這幾個邦未來可以跟中央的政策相配合了。」
他舉例，在聯邦制的印度，很多事不是中央說了算，臺商要設工業園區，需要地方邦配合提供土地和水電等等，現在有許多臺商選擇到古吉拉特邦去投資，因爲至少莫迪曾長期擔任古吉拉特邦(Gujarat)的首長，在當地仍有直接的影響力，可以配合。
▲學者認爲，印度人民黨擴大地方執政勢力，有利於外資。（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印度政治變數多，現在就談2019連任有點太早，但多掌控地方有實質的加分效應，中央跟地方政策可以更密切一致，對臺商來講當然更好。」方天賜指出，過去就有幾個外國大投資案，雖然有中央的支持，但去到地方卻受阻，韓國的浦項鋼廠(POSCO)在奧里薩邦(Orissa)的投資案就是如此，地方政府不買單，拖了好幾年，仍開發不順只好放棄。
而僅管莫迪選舉人氣望，上任至今其實未有明顯經濟表現。龐特認爲，可以預期接下來到連任選舉前，莫迪會以實現競選承諾爲主，尤其在創造就業上必須交出成績，其他一些行政組織上的小改革也可能持續，但更大的經濟猛藥例如勞工和農業改革很可能不會碰，這些政策影響層面太大，必須等到贏得連任纔有操作的空間。
拼經濟之外，莫迪任內卻也可見宗教衝突加劇(注)。此刻選舉稍歇，莫迪隨即因任命以反穆斯林言論知名的印度教宗教領袖爲北方邦首席部長而再掀爭議。艾迪楊納(Yogi Adithanath)曾任5屆的國會議員，也是北方邦一間印度神廟的大祭師，更是強硬的印度教國族主義者，曾說過反對瑜珈的少數民族應該離開印度，最近還曾公開讚揚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針對穆斯林國家人民入境的旅行禁令，表示印度需要跟進。
▲甫就任的北方邦首席部長艾迪楊納是爭議的印度教領袖，也以反穆斯林言論知名。（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對於這項任命，喬希表示，在宗教與文化多元的印度，政治領袖在解決衝突時的角色非常重要，例如在印度教徒和穆斯林的衝突發生時，有責任調停，讓雙方和談，北方邦歷史上一直存在宗教間的衝突，如今任命強硬派的印度教國族主義者艾迪楊納擔任首席部長，這個任命很可能在已經高度分歧的北方邦製造更多的緊張，令人憂心，
「即便莫迪在選舉時主打超越種姓、超越宗教的訴求，他的羣衆基礎就是印度教徒，這個任命更顯示他無法把強硬派的國族主義者排除在團隊之外。」
印度人民黨成立以來一直有着鮮明的印度教色彩，如今擴大執政，如何扛着宗教旗幟追求經濟發展，未來2年將是新印度走向的重要觀察期。
注：國際特赦組織(Amnesty International)於2016年2月發表的全球報告中指出，印度總理莫迪上任後，已發生數百起的地方暴力衝突，其中往往是佔多數的印度教徒和穆斯林或其他少數族羣間的對立，且執政黨議員和政治人物甚至以挑臖語言火上加油，加劇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