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恩仇錄

一本書、一部電影、一個故事。在《偶然誕生的億萬富翁——關於性、金錢、天才和背叛》這本書出版問世、並在今年10月份被哥倫比亞電影公司搬上了大銀幕(電影《社交網絡》)之後,Facebook的兩位創始人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和愛德華多薩瓦林(Eduardo Saverin)都不願意對這段往事再說些什麼。

在扎克伯格看來,這本書以及隨後的電影,從一開始就是被薩瓦林用來泄恨、抹黑的。就連書的作者,本。麥茲裡奇(Ben Mezrich)也表示,如果沒有薩瓦林,就沒有這本書——而且,“當薩瓦林通過一個朋友聯繫到我時,他表現得就像一個惱羞成怒的孩子。”但麥茲裡奇仍然只是想還原一個真實的故事。他在接受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的採訪時說,“我保證,書中至少有99%是真實發生的故事。”

不過,顯然扎克伯格並不這麼認爲。在接受《福布斯》雜誌的採訪時,他表示:“那不過只是一部小說,而小說都是虛構的。”但他也沒有否定裡面的任何事情。他情願躲得遠遠的,儘量不給出任何評價。

而作爲最大的爆料者,薩瓦林隨後的沉默也不難理解。就在那本書出版的時候,薩瓦林和Facebook達成了和解,拿了扎克伯格的封口費——這筆錢的具體金額目前人們還不得而知——結果便是,Facebook再次正式承認薩瓦林作爲公司聯合創始人的地位,並把這一點寫在了他們的公司網站上,而作爲和解協議的一部分,薩瓦林應當從此對媒體永遠閉上自己的嘴巴。

很多人並不怎麼喜歡扎克伯格,這並不是秘密。也有很多人覺得這相當有諷刺意味——如今這個星球上最受歡迎的一個社交網站的創始人卻有嚴重的社交障礙。

當年扎克伯格還在哈佛大學上學的時候,他看上去就是最不起眼的那類學生——球鞋套頭運動衫牛仔褲。他說話的時候會不時地停頓,或許他只是爲了歇口氣,但更有可能的是他在處理一些信息——就像一臺計算機工作的方式——輸入,然後輸出。多數時候,你得到的是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言和不動聲色的表情。

但扎克伯格偶爾也還是會去參加哈佛大學一個名爲Epsilon Pi的猶太學生聯誼會,一個可以碰碰面、認識一些女孩子的地方。但即使在這樣一個人人伴着酒精和高分貝電子音樂舞動的場合,扎克伯格也絲毫沒有受到歡快氣氛的任何影響——他的姿勢、氣質都十分扭捏而尷尬,顯得有些自閉。

如果一定要說扎克伯格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唯一一點就是他作爲一個電腦天才的聲譽。這也是吸引着薩瓦林在2003年的某一天在Epsilon Pi聯誼會上決定主動結識扎克伯格的原因。薩瓦林從哈佛的校報《深紅》(The Harvard Crimson)上讀到過這位校友事蹟。扎克伯格還在菲利普斯。埃克賽特高中(Phillips Exeter Academy)唸書時,就開發出一款叫作Synapse的MP3播放器插件,播放器記錄下人們對音樂的喜好,並由此來自動安排音樂的播放順序。微軟和美國在線(AOL)都曾經想花200萬美元購買這一程序,但被扎克伯格拒絕了——他把這個程序放到網上供人們免費下載——他只是覺得這麼做很酷。

竟然有人會拒絕200萬美元,這讓薩瓦林覺得驚訝,也覺得很有意思。很快,在幾次Epsilon Pi聚會之後,薩瓦林和扎克伯格成了朋友。這部分是因爲扎克伯格糟糕的社交能力讓他在現實生活中其實沒有太多朋友,這讓薩瓦林的示好顯得有機可乘;部分是因爲扎克伯格其實也需要有一個像薩瓦林這樣熱衷於大學社交生活的朋友。

薩瓦林的家族具有經商傳統,曾在二戰期間納粹猶太人大屠殺中死裡逃生般來到巴西,13歲時才又舉家移民到邁阿密。他的父親一直教導他,要明白競爭的殘酷性。他也向來對自己擁有出衆的社交能力而沾沾自喜——那是他父親教給他的一門本事,一種或許能讓他未來在商界佔得先機的本領。他不怎麼懂電腦,但很顯然扎克伯格是個絕對的電腦天才,對此他深信不疑。

於是,當2003年12月底,當扎克伯格決定甩開卡梅隆溫科吾斯(Cameron Winklevoss)、泰勒。溫科吾斯(Tyler Winklevoss)和蒂維雅納倫德拉(Divya Narendra),自己開發TheFacebook.com時,薩瓦林毫不猶豫地主動要求出資提供運營這個小網站租賃服務器所亟需的啓動資金——1000美元。薩瓦林相信,關於電腦和互聯網的任何事情,扎克伯格都不可能失敗。

但扎克伯格爲什麼要選薩瓦林做自己的合夥人?1000美元扎克伯格出不起,但扎克伯格爲什麼不去找溫科吾斯兄弟他們呢?他們也一樣有錢。事實上,是溫科吾斯兄弟此前先找到了扎克伯格,希望他能爲他們開發一個專門服務於哈佛學生的內部交際網站——他們直到後來TheFacebook.com大獲成功之後,都一直對扎克伯格甩開他們自己單幹而耿耿於懷,並不惜請了職業律師起訴扎克伯格“偷了他們最初的點子”。

何況,從一份扎克伯格與一位 友的聊天記錄中,也可以看出在他和薩瓦林之間,也沒有多麼“深厚的友誼”。像扎克伯格這樣的電腦極客,似乎在電腦屏幕前敲打鍵盤時,更能和別人聊得來。但就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書寫互聯網的是一支圓珠筆,而不是一支鉛筆,你所留下的任何痕跡其實都是擦不掉的——這些在線聊天記錄,後來也成爲美國媒體解讀扎克伯格的一個重要的信息來源。

扎克伯格曾在一份聊天記錄裡形容他的新合夥人薩瓦林是一個“投資社團頭頭兒”,他說,“薩瓦林應該很有錢,因爲很明顯,內幕交易在巴西並不違法。”但如果說薩瓦林一直想給所有人留下一個自己是“做生意的好手”的印象——他可是那種在哈佛上課的時候還要穿着西服套裝的傢伙——但實際上,包括扎克伯格在內,他卻給很多人留下了另外的印象——他和巴西的黑手黨或許還有某種聯繫。“這很酷”,扎克伯格說。

BusinessInsider網站還披露了在2004年1月8日的另一次聊天中,馬克和一個朋友這麼描述他們在TheFacebook.com上的安排:扎克伯格:“愛德華多。薩瓦林正在爲我的服務器買單。”

朋友:“他覺得可以從你身上掙錢,世上這種吸血鬼每天都會誕生吧。”

扎克伯格:“不,他也會幫我們掙錢的。”

朋友:“你也這麼覺得?”

扎克伯格:“好吧,做生意我不太懂。只要這件事兒很酷我就心滿意足了。”

看上去扎克伯格找到薩瓦林,不僅僅因爲他出得起這筆錢,也不只是他覺得似乎薩瓦林也有些商業眼光,更重要的是他似乎更在乎這件事是不是“很酷”——就像他當年一口回絕掉微軟的200萬美元那樣。

那麼,如果某一天扎克伯格覺得薩瓦林已經不酷了,會怎樣?

這個日子,來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