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川普就任新局勢系列二 後全球化的財閥民粹

圖／美聯社

美國億萬富豪馬斯克幫川普贏得2024美國總統大選後，2025年的頭三天，於自家社媒平臺X向他的2.1億追蹤者，連發數十條煽動性貼文，試圖從美國引出民粹主義，擴大自己對全球政治的影響力。馬斯克力捧加拿大和歐洲國家極右翼人士，除介入德國今年2月大選，同時宣佈英國是國際投資荒地，呼籲釋放有暴力和欺詐前科的英國右翼極端份子，敦促英王查爾斯三世解散國會並下令重新改選。

在X上，英國是一個充滿極權主義思想、警察和暴力犯罪的反烏托邦。一個擁有大量社羣媒體和巨大經濟資源的人，如此直接地介入其他國家的內政，令人難以想像，卻是當下存在的事實。儘管歐洲領導人對馬斯克的行徑提出批評，但馬斯克不僅是個富有的商人，還是川普重返白宮後主宰美國政壇的大內高手，他的社媒平臺X影響力無遠弗界，他的太空探索技術公司SpaceX的火箭和衛星，可能改變戰爭的型態。

2025年開始，馬斯克不再是政治偏悖的評論員，而是權力參與者。他的商業實力和政治影響力，讓他從執行長馬斯克變臉成爲巨魔馬斯克。一個在後全球化時代的財閥民粹主義新政潮，正在我們的時代中興起。

《紐約時報》專欄作家佛裡曼的暢銷書《瞭解全球化─凌志汽車與橄欖樹》，或《經濟學人》記者米克爾思韋特和伍爾德里奇同一時期出版的《完美未來》，這些全球化基本教義派輿論，頌揚全球化如何在十年之間，取代冷戰體系，變成所向無敵的國際體系，每個國家的國內政治與國際關係，都受到影響，連伊朗、中國都不能自外於全球化浪潮。

過去數十年來，全球化一直主導世界經濟思想和政策。2016年英國脫歐和川普首次入主白宮，全球化近乎神學的全能性，首次受到全面挑戰。隨着川普2025重返白宮，全球化已難處於守勢。

川普的民粹主義言論—承諾提高關稅、攻擊移民、譴責精英、保護工人以及「購買美國貨」的民族經濟主義，劍指全球化基本原則。川普的崛起有一個簡單的解釋：他比他的競爭對手更善於利用包括去工業化、犧牲工人利益讓經濟精英致富、薪資停滯等全球化造成的不滿情緒。

2016年，憑藉一個簡單的承諾─提高關稅，進入白宮，阻止其他國家白吃美國的午餐。2024年競選期間，更進一步誓言將對來自中國的進口產品徵收60％的關稅，對其他任何地方的進口產品徵收20％的關稅。

2016年，川普可能被視爲經濟穴居者，他的當選即使不是俄羅斯的陰謀，也是意外。現在即使對川普不苟同，批評者也須思考，川普再次當選代表一種更深層的趨勢，這個趨勢已不是反全球化，而是去全球化。全球化全盛時期，當時的美國總統柯林頓和英國首相布萊爾將全球化比喻爲「自然的力量」，嘲笑限制全球化過程無異於要求廢除季節的時代已灰飛煙滅。

無論是否同意全球化已死，隨着國際秩序變爲多極世界，我們都已被推入後全球化時代。波蘭尼經典著作《大轉型》解析時代政治和經濟起源指出，當經濟自由主義符合其利益時，占主導地位或正在崛起的經濟大國會讚揚它，而當情況發生變化時，就會背離它。如今，經濟政策、強權政治和民族主義密不可分地交織在一起。

保護主義下，全球經濟並沒有走向20世紀30年代災難性的「以鄰爲壑」政策。但美國和歐洲主要國家全球化全盛時期，基於成本和利潤率邊際收益，將生產轉移到國外的公司正重返本國市場，無論是本國市場進口關稅的增加，或來自政府的誘因與壓力，這一股「迴流復興」都是後全球化的現象之一。

民族主義下，全球政治正往極右邁進，後全球化顛覆了以人民力量爲基礎的民主傳統，取而代之的，是富豪力量的財閥治國。

全球是否會引發一場更廣泛的貿易戰，尚待觀望，但不論馬斯克可以走多遠，戰線拉多長，財閥民粹主義只有更極端更危險。歷史並未出現期待的「完美未來」，又回到了動盪，面對一個永遠開放、永遠不完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