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工商普查所提示的臺灣經濟警訊

高科技資本技術密集產業,在人力需求以研發居多,無法創造就業機會的高成長。圖/本報資料照片

主計總處日前公佈110年工商普查報告,從這份資料可以發現,半導體、資通產業已成爲臺灣經濟成長的最大功臣。總的來說,臺灣這一年全體工業及服務業收入總額已近77兆元,較五年前的普查成長26%,企業利潤五年來更成長82%,惟就業機會只小增8.7%,比起過去兩位數成長小了許多。

何以國內企業收入、利潤大幅成長,所創造的就業機會卻只有小幅增加?這得從產業結構變化談起,臺灣產業這些年已快速向資訊電子業集中,過去收入總額前三大經常是服務業的天下,但110年前三大依序是批發業、電腦電子產品光學制品業、電子零組件業,後二者加總即「資訊電子業」,其收入已近19兆,在各業里名列第一,佔全體企業收入總額高達四分之一,這個比率20年來已提升一倍。

這個變化說明如今臺灣經濟好不好,投資好不好,出口好不好,資訊電子業愈來愈關鍵。半導體、電子產品所屬的資訊電子業如果適逢出口豔陽天,臺灣經濟便陽光普照,半導體先進製程的投資如果持續成長,民間投資必將再創新高。在一片陽光普照之下,股市追高、房價飆漲,景氣也會亮出熱絡的紅燈,一切春燕皆隨資訊電子業而來,進行普查的110年大約就是這般光景,臺灣向資訊電子業集中的速度,超乎我們想像。

也許有人會問,臺灣真如此向資訊電子業集中嗎?從普查的資料確實看出這個變化,資訊電子業收入總額佔比90年僅13%,110年升至25%,20年來提升近一倍,其收入總額也比上次普查大幅成長30%。若以GDP而言,資訊電子業於90年佔比僅7%,110年已近20%,20年來更提升兩倍,是否向資訊電子業快速集中,不言可喻。

事實上,從出口及投資也可以看出端倪,依海關統計,90年半導體所屬的電子零組件出口佔比僅16%,去年已升至41%,加上資通產品之後更高達55%。換言之,臺灣逾半出口是資訊電子產品,其影響力已大到不可思議。

至於民間投資,資訊電子業佔比之高,更是其他行業所望塵莫及,依經濟部估計,去年製造業固定資本形成裡逾7成來自電子零組件業,加計電腦、電子產品後的資訊電子業更接近75%。當半導體業資本支出成長,我國民間投資就翻過歷史新頁,但當它一收手,民間投資便一蹶不振,其左右全局的力量,於此可知。

值得注意的是,這份普查也會查企業創造就業機會(從業員工人數)的情況,按理說普查年110年,總體收入、利潤表現俱佳,就業機會應該有高成長才是,然而情況並非如此,五年之間的就業機會只增加8.7%,反而不及前次普查的10.2%,何以會如此?做爲中流砥柱的資訊電子業難道沒有創造很多就業機會嗎?沒錯,五年之間資訊電子業的從業員工人數只小增5.9%,非但不像收入總額成長30%這麼偉大,也不及平均僱用成長率。

這裡反映一個現象,資訊電子業雖可以創造出口、收入及投資的高成長,卻無法創造就業機會的高成長,95年資訊電子業的從業員工人數佔工業及服務業還接近10%,110年已降至9%,其人力僱用與其在收入、出口及投資面的偉大表現,有天壤之別。這說明了一個法則,像半導體這類資本技術密集產業,所需要的是技術、資本,至於人力則以研發人力居多,在創造就業機會這件事上,自然無法與創造收入、利潤相提並論。於此看來,未來若臺灣經濟持續向資訊電子集中,由於就業機會不足,失業困境將日趨難解,從而衍生出嚴重的社會問題。

工商普查每五年辦理一次,是我國最重要的國勢統計,這份資料的重點不在於反映普查年的景氣,而是呈現2、30年經濟情勢的變遷,以此而言,可以發現20年來臺灣經濟已出現巨大變化,變化最大的是我國經濟正向半導體、資通等資訊電子業集中,且集中速度愈來愈快,這個發展固然帶動了GDP的成長,但卻難以帶動就業機會的增加,如今其佔GDP近20%已是如此,再過五年、十年待其佔GDP升至30%,臺灣的失業率能不提高嗎?更有甚者,在資訊電子業一枝獨秀下,9成在其餘行業工作者的薪資與其差距必將擴大,所得分配能不惡化嗎?這個發展雖不會在明年出現,但五年、十年後終將到來,有遠志的總統參選人自應深思揣摩,並提出因應之道做爲政見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