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廢”渣這樣變“廢”爲寶（探訪）

本報記者 陳雋逸

不用砍樹，不用製漿，不排污水，能生產出包裝箱嗎？

在貴州省貴陽市息烽縣，貴州磷化綠色環保產業有限公司的生產車間內，傳送帶嘩嘩作響，無水石膏和聚丙烯樹脂混合而成的材料經過造粒設備攪拌和高溫塑化，從出口出來時已是綠豆大小的顆粒——無水石膏母粒。這些顆粒經過拉板、印刷、模切、粘釘等工序，最終生產出包裝箱。

這是貴州磷化集團建成的年產2.5萬噸無水石膏母粒、包裝箱產品示範生產線。“每生產1噸無水石膏包裝箱，等於減少砍伐0.8到1.1噸木材。相比傳統紙箱，我們生產的包裝箱更耐壓防潮，還能消耗庫存的磷石膏。”貴州磷化綠色環保產業有限公司董事長陳忠華介紹。

貴州是磷礦資源大省。數據顯示，貴州磷礦保有資源儲量達53億噸。而磷礦要想被有效利用，關鍵環節是要讓磷礦(即磷酸鈣)與硫酸發生反應，生成磷酸，反應的伴生物便是二水硫酸鈣，也稱作磷石膏。每生產1噸磷酸，會伴生4到5噸磷石膏。庫存1億噸、每年新增1500噸的磷石膏一直是貴州磷化集團的“心病”。

磷石膏綜合利用是世界性難題。過去，處理磷石膏的方法通常是堆存。隨着產能提升，磷石膏越堆越多，加之過去技術水平較低，堆放磷石膏的渣場一旦出現滲漏問題就是大麻煩——高濃度含磷污水滲入地下，會造成地下水污染。

一邊生產糧食的“糧食”——磷肥，一邊提供新能源汽車的電池電極材料——磷酸鐵鋰，“如果不解決磷石膏消耗問題，我們的產能將嚴重受限，從而阻礙企業發展。”陳忠華說。

“隨着貴州對磷化工企業實行‘以渣定產’，我們不斷加大磷石膏綜合利用方面的投入。”陳忠華介紹，除了對渣場進行治理以外，2021年5月，貴州磷化集團將磷石膏綜合利用板塊進行整合，全力探索磷石膏變“廢”爲寶的路徑。

生產磷酸過程中產生的石膏最初含有2個水分子，通過中低溫煅燒脫掉1.5個水分子，成爲半水石膏。“這是很好的膠凝材料，特性和水泥差不多，可以用作建材，並且在防火、環保方面表現更好。”陳忠華介紹，“目前我們用於建材的生產線年產能超過300萬噸，可以消耗400萬噸磷石膏。”

在貴州磷化綠色環保產業有限公司的石膏板生產車間，500多米長的生產設備有序運作，經過投料、攪拌、制板、烘乾、碼垛等工序，一張張石膏板被整齊碼放在車間內。“自今年7月以來，我們生產的石膏板消耗了磷石膏粉2.1萬噸。”車間副主任陳勇說。

在公司園區的展示區，一面牆體引人注目。乍看與普通的牆體差別不大，仔細瞧，卻是由“磚塊”直接拼接而成，沒有水泥砂漿黏合。這些“磚塊”，是公司新研發的磷石膏互鎖式高精度模塊，設計別有巧思——每個模塊邊緣都設計了榫頭與榫槽，便於安裝；中間還預留出管線的槽位，後期安裝時不用開槽，減少施工過程中的揚塵和噪聲。

“磷石膏模塊具有防火強、隔音好、抗開裂等特點，且實現了工廠化生產，可以現場快速組裝，大大縮短施工週期，提高施工效率。”陳忠華介紹，首個示範項目——貴州師範學院實驗樓建設項目已於今年9月正式落地。

近年來，貴州磷化綠色環保產業有限公司也開始探索更多建材以外的磷石膏資源化利用路徑。“建築材料大多用的是半水石膏，我們通過高溫煅燒將半個水脫掉，就形成了無水石膏，穩定性更好。”陳忠華介紹，無水石膏特性與高分子領域的填充材料非常相似，應用範圍廣泛。公司與華南理工大學的院士團隊合作，無水石膏高分子利用項目有了技術支撐。

據介紹，由於國內快遞業務量大，需求旺盛，公司選擇了包裝箱行業。2023年5月，貴州磷化集團建成了全球首套年產30萬噸無水石膏裝置，在此基礎上於今年3月建成無水石膏母粒、包裝箱產品示範生產線。由於無水石膏包裝箱具有防水、防潮、耐壓等特性，在運輸生鮮食品、酒類等物品上具有獨特優勢。公司已與多家企業建立了穩定的合作關係，包裝箱產品還遠銷澳大利亞。

“有了這些利用路徑，磷石膏就不再是工業廢渣，成了新的寶貝。”陳忠華說，公司開發的這些產品，不僅爲市場提供了更多物美價廉的選擇，還在本地創造了新的就業崗位，帶動了上千人就業。

目前，貴州磷化集團的磷石膏綜合利用率從2018年的53.01%提高到2023年的80.73%，保持行業領先。

《 人民日報 》( 2024年11月20日 07 版)